现在看来没什么,但搞不好今后,这枚冷子就能帮中州一个大忙。
四人思忖过后,齐齐执手道:“陛下圣明!”
算是彼此心照不宣。
韩凛笑得很是笃定,但仍是叮嘱道:
“穆皇叔,虽说一批批暗探使者,俱报说后裕胆小老实。可世事总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您还是要密切派人盯着,千万别在临近关头,出什么纰漏。”
“陛下放心!兹事体大,臣心中有数!必要时,臣会亲自微服前去,免得有人从中欺上瞒下。”
穆王向前一步,郑重领命。
“至于陈爱卿和徐爱卿,后裕百姓的后续抚慰工作,就交给你们了。”
“虽说自后裕并入中州后,一切政策皆与中州同步,但少了王室这个象征,不免人心惶惶,这方面还是要多下下功夫。”
交代完穆王,韩凛又转向了陈瑜亭和徐铭石。
“臣,遵旨!”
两人亦是齐齐出列,痛快应命。
“那臣就回家好好练习,怎么当个亲善和蔼、慈爱悯下的王爷,以备接管后裕了!”
齐王看向韩凛,把认真混在玩笑里,活跃着殿内的气氛。
“呵呵呵……”韩凛果然带头笑了起来。
“这方面,还不是皇叔的专长?朕还怕皇叔练过了火,惹得后裕人人向往,踏破您门槛儿呢!”
一说一乐间,后裕王室的命运就这样被确定下来。
宛若夏日树上的一只蝉,生与死不过是他人的一念之间,全然由不得自己做主。
看上既脆弱悲哀,但无可奈何。
送走几人后,韩凛再次将头转向了窗口。
飞舞的素尘搅动着天地,让天上人间几乎融成一色。
在这片苍茫寂寥之中,他感受着骨髓深处蔓延开的疼痛,回想起与秦川上次的相见。
心知这回再去,自己偷偷服用未生散的事,恐怕要瞒不住了……
在各自或欢欣或忧愁的心事里,日子照旧一天天地往前奔。
采办年货的大集从初一开市,眼见着摆过了腊八,正准备朝着小年儿迈进。
十七这天,还是有很多商贩,趁天不亮就进了城。
将各色商品提前归置好,只待太阳一升起,就可开张迎客。
与此同时,京城将军府中一大一小两个身影。
就着半明半昧的天色,在院子里进进出出,忙得不亦乐乎。
步履匆忙不说,还半点生息不闻。
若不是四下寂然无声,简直要以为是哪来的江洋大盗。
竟能在将军府中,如入无人之境。
这种静默的忙碌,一直持续到辰时。
当第一抹阳光洒进别苑,清丽婉转的古琴声,便顺着门扉缝隙,悠悠扬扬飘入屋内,落在了萧路耳中。
那是一曲《长相思》。
本应以笛吹奏,才更显其缠绵哀婉之意境。
可现下换做古琴,曲中伤感之意被尽数抹去。
只留两心相知、岁月静好的深情缱绻。
闻之令人心有千结,柔肠百转。
萧路眉眼含笑,看着铜镜中映出的那张脸,双颊像是点上了两笔朱砂。
浅红嫣然,绯色潋滟。
若冬梅初绽,似桃瓣轻启。
让他自己都觉得陌生而新奇。
头发还来不及梳好,萧路就咬着束带冲出了房门。
但见秦淮一身沙青色长衫,端坐于灰白石桌之后。
木制古琴横放面前,背靠着白雪覆盖的翠竹。
一举一动飘逸洒脱,似画中游仙经了神笔点拨,聚了日月精气幻化成行。
自卷轴中走出,只为给心心念念的思慕之人,献上一曲相思赋。
萧路倚靠着栏台边的石柱,随着曲调有一搭无一搭地整理着长发。
手中的琉璃色束带,被风吹得来回飘荡,让他心下不由一阵欢喜。
“真好……今日这绿色,和那身青正好作配!”
待一曲终了,头发也总算系好了。
不等秦淮抬眼,萧路便抢先一步笑道:“将军此举甚是风雅!”
“只不过,知道的是贺人生辰,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来的毛头小子,在这里扰人清梦。”
秦淮抚弄着琴弦,眉梢眼底尽显温柔本色。
言语轻悄而细微,如一阵和风拂过萧路耳畔。
“多年不弹,都生疏了……还望你,莫要嫌弃才好……”
说着,他抬头看向面前这人,眼里竟有种少年人的稚气与羞涩。
萧路陷溺在这样的目光中,身在严冬却仿若置身花海。
香气馥郁、熏人欲醉。
他缓慢向着秦淮靠过去,如同拥住了开得最好的那株桃树。
轻轻道:“我喜欢……你和长相思,我都喜欢……”
鼻端传来丝丝缕缕的皂角香,是秦淮发丝间的味道。
萧路用嘴唇碰了碰那冰凉的发际。
“进去吧,我给你煮茶……外面太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