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落雪的院子里一站,红衣青瓦、白雪翠竹,真可谓美不胜收、人间绝景。
不说旁人看了怎么样,就连小松这样的孩子都直了眼。
蹲在石阶上,两手托着腮,忘了动弹。
只一心想,如果将来自己能长成师父这样,那可就太好了!
萧路出得门来,闲闲地舒展了下筋骨,便看见这院中一大一小。
皆是一样的红,一样的艳,一样的朝气蓬勃、生龙活虎。
竟忽然有种错觉,以为自己看见了两兄弟。
他为这样的想法,感到有些脸红。
自问道:“他们若是两兄弟,那我和秦淮,岂不成了……”
还不等念完,萧路便觉面上做烧,止了当下比蚊讷还小的声音。
这还是他第一次,真切地感受到什么是娇羞。
虽然自跟秦淮在一起后,萧路的确偶有脸红腼腆之时。
可像今天这种,透着娇柔、夹着欢喜、掺着遐想的羞,真真还是头一次。
他不禁笑了出来。
这一笑,连飞雪都为之一颤。
轻轻地落在他唇间,用自己别有根芽的晶莹清透。
沁润着萧路那颗,因情窦萌发而疯狂跳动的心。
而秦淮亦恰好在此时,出现在他身侧。
哈哈一笑说:“还真像两兄弟,大的带着小的,小的缠着大的!”
萧路这才回过神,往院儿里看去,发现秦川正在给小松舞剑。
已经出现积雪的地面,和背后的两棵青松,天然成了一幅绝佳的构景——
宛若游龙惊鸿的剑花,就蹁跹在这苍茫天地之间。
惊起寒英回旋如乱红,玉沙疾走似飞瀑。
凝雨零落、玉蝶轻舞。
当真是天上人间,惊才绝艳。
此情此景之下,萧路拿出随身的竹笛和着秦川的剑舞。
吹奏出一曲,激越铿锵的《将军令》。
原本专注于剑与雪的秦川,只觉乐声如穿云利箭般倏忽而至。
便赶紧变换了身形步伐,牢牢咬住旋律的起承转合。
将这一舞以万钧之力,直直推向高峰。
素尘缠绵犹如纤纤玉手,拥抱着凛冽的剑光。
跟随少年的每一下抬腕、每一次转身、每个刺撩劈挂的张合。
在他周身,形成了一团似云似雾的皑皑氤氲。
少年挺拔屹立的身姿,仿若山峰般巍峨伟岸。
轻灵的剑刃和飘摇的衣摆,则如山中被惊起的野鹤闲云。
围着他翱翔环绕,直到一曲终了……
当秦川将三尺水横在面前,剑锋映射出的光芒,照亮了他的眼睛。
果然是少年将军,万夫不可挡的豪迈英勇之气。
不待他收完势,小松就在旁边,爆发出经久不绝得巨大欢呼。
闹得秦川还以为,整个锣鼓队都聚集到了自己身边。
见这情形,萧路投给他一个同情又鼓励的笑容,转身便拉着秦淮,回屋子里去了。
余下秦川一边调整气息,一边疑惑那小小的身体,如何能容得下这么大的能量。
待小松终于喊没了力气,一把跑上去抱住了秦川的大腿。
恳求道:“师父,师父,我也要学剑法!你教给我好不好?”
眉宇间的坚定,让秦川都为之一动。
他笑着把小松从自己腿上摘下来,蹲下身耐心问:
“为什么一定是学剑法呢?”
只见这小小孩童忽然正式起来。
清了清嗓子道:“学了剑法,将来我就能仗剑走天涯!路见不平行侠仗义,成就一代剑客之名!”
说着,还摆了几个动作,大有戏台上武生亮相的架势。
“你这些话,都是哪儿听来的?”
秦川忍俊不禁,又不好打击他积极性,只好强压笑意问。
小松把姿势调回正常说话的样子。
“是前些天杨老爹带我和五儿去听书,台上先生讲的!”
“那老先生别看个儿不高,声音可大得很,讲的是侠义的江湖故事,去听得可多啦!茶馆里坐着的、站着的,人挨着人,都挤不动!”
如此绘声绘色的描述,秦川一听就知道,是西市东头那家“升湖茶馆”里的王老先生。
笑着感叹道:“那老先生还在说书呐!”
心下却想起,以前傍晚时分,跟韩凛一起跑去茶馆听书的情景。
“对了,你不是约好今天,要去找五儿一起玩吗?时间到了吗?”
秦川忽然提高的音量没有吓到小松,但说出来的话,倒是让其慌了手脚。
“遭了,我差点忘了!”
刚才光顾着看剑舞和喝彩,以至于竟把如此重要的“开年之约”给忘了。
小松疾步如飞地跑回屋里,去拿秦川一早就帮他买好的点心和干果。
又急匆匆向萧路和秦淮告了别,才和秦川一起出了将军府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