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现在显而易见的是,这事儿不说清楚,韩冶一家必要招来祸殃了。
想到这儿的秦川,不禁心下愤怒——
用韩凛最看重的兄弟来挑拨,当真是阴险歹毒至极!
待会儿劝好了,还得问出那人姓名。这样的人,是断断留不得的。
这还是继朔杨之变后,秦川的眼睛里,再一次流转出杀气,而且越来越盛。
韩冶看秦川没有说话,反手挣脱了束缚,以为秦川诓他,兜头便道:
“你不替我劝皇兄就罢了,我自己去找他!”
说着,就要往外走。
“你给我回来!”
一声断喝自背后响起,韩冶登时被扎在了原地。
秦川缓了缓态度,耐住性子说话,声音也温柔了些。
“你先坐下,这件事我从头跟你说。”
韩冶只好乖乖坐下来。
秦川看着他稚气未脱的脸,一双眼睛亮晶晶的,眉宇间却尽是惆怅忧虑。
看得出,他是真的关心韩凛,只是用错了方式。
“去劝你的人,是不是跟你说陛下此举是不敬先皇,贸然重开相位必使朝堂震动,危及社稷?”
秦川要先知道对方的出招,才好破局。
韩冶惊讶道:“你怎么知道,是有人劝我?”
秦川都被气笑了。
“若不是有人跟你说过什么,以你的性子,怕是为你皇兄高兴还来不及,怎会这般阻挠?”
“我昨天是很高兴来着,想着皇兄终于找到可用之人,能施展自己的抱负了。还做梦,梦见了他一统天下的样子……”
韩冶争辩了几句,刚要显露的笑容,却瞬间黯淡了下去。
“可是,听了来人的话,我也觉得有些道理。皇兄登基刚满一年,先是拿走镜贤珠给了徐铭石,又在不跟任何人商议的情况下,贸然开了相位。“
“选的人还是没资历、没背景的陈瑜亭。万一皇兄是被奸人蛊惑,才做出如此多的出格之事,岂不是要耽误一世?”
韩冶越说越着急。
秦川的笑冷了下来。透过韩冶,直勾勾地盯着背后那只“手”。
“这是又添了新花样?也难为他们,这个角度确实刁钻又精妙,还能做出副忠良的样子来。”
“你这是何意?”韩冶不解。
秦川叹了口气,坐到他身边的椅子上道:
“到了这个地步,我也没什么好瞒你的。他们口中所说的那位没资历、没背景,来路不明的陈先生,就是你皇兄和我一起去寻来的。而且,在去找此人之前,你皇兄心里,就已经打算给他相位……”
“你说什么?”韩冶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这不仅和来人说得不一样,就连自己的想象,也与之差了十万八千里。
“况且这位陈先生,乃是东蜀陈氏嫡脉。家学渊源,想必你该有所耳闻。况且,他多年游历民间,足记遍布中州、南夏,甚至北夷。这其中民生之计又积攒了多少呢?”
秦川的语气放缓很多,留给韩冶足够的思考时间。
“可这些,只能说明他有可能是个人才,皇兄给他封个其他官职也就是了,何必非要开相位呢?”
韩冶慢慢被劝住了,但仍有疑惑未解。
“好,你既然说起开相位,那咱们就先来捋捋这封存相位的主角。”
秦川没有急于给他填鸭那些,从陈大人处听来的改革之法。
而是领着韩冶一步步分析整个事件,好让他明白韩凛的用心。
“你还记得当年的秦相三策吧?说说看!”秦川道。
“这我当然记得!”韩冶不假思索道:“是安民生,储钱粮和缓扩军。”
秦川点点头。
“嗯,记得很牢!可再好的治世之法,都有后继乏力的时候,就像人都会老一样。”
“现在的中州要发展,要统一天下,要扫平南夏,驱逐北夷,就不能只依靠这保守的三策。”
“而是需要更加有活力的政策,来刺激民生经济、保障军队战力,乃至建立稳定的人才输送制度。”
“这最后一个我知道,是皇兄提议开办的御塾!”韩冶抢着说。
“对,你想得很快!”秦川鼓励地笑笑,接着道:
“可前面两个,咱们有什么好办法吗?”
“嗯……目前,好像没有……”韩冶努力回忆着。
“办法不是没有,而是捏在陈大人手上。只有他拜了相,跟我祖父有了同样的身份和地位,才能推行出新的三策。你皇兄和陈大人的话,天下人才会听!”秦川告诉韩冶。
“那新三策是什么?”韩冶这会子,激动的手都有些发抖,死死捏着秦川的手臂。
秦川笑道:“我可以先告诉你,但你要记住,在这些政策实行下去之前,你不能跟任何人提半个字,否则节外生枝,难做的是你皇兄。”
韩冶一听事关皇兄,赶紧发下重誓。
“今日你我所谈一字一句,我韩冶若向旁人说出半个字,死无葬身之地!”
秦川连忙压下他的手,嗔怪着,“也不用发这种毒誓!”
随后,他很是疼惜地看着韩冶,感激其对韩凛得一片赤诚。
接下来,秦川便把当日从华英山上听来的,以及事后韩凛告诉自己的陈氏三策,原原本本给韩冶讲了一遍。
期间遇见他不明白的地方,还着意对比着旧三策,解释了一番。
随着讲述,韩冶也愈发心服口服。
愈发相信自己昨夜那般开怀高兴,才是正确的。
“我真是莽撞,差点坏了皇兄的大事!”
韩冶现在,真恨不得抽自己两巴掌。
“这不怪你,是给你吹风的那个人没安好心,竟想借你的手来搅局。”
秦川说着,怒意又起,问道:“是哪个府里派去的人?”
韩冶并不隐瞒,直言道:“是高昌,高大人府里的清客。”
“高昌……高昌……”
秦川竭力地回忆着。
“是那个,统管各地人口事宜的高大人?”
“对,就是他!”韩冶肯定道。
“好,我知道了。”秦川暗暗记下了这个名字,转头对韩冶说:
“今天你来过我这里的事情,不要跟任何人说。出了秦府后,在街上逛两圈再回去。回去就说自己偶感风寒,闭门谢客,谁都不要再见,直到九月初三,一锤定音!”
“好,我明白了!谢谢你,秦大哥,否则我可要闯祸了!”韩冶重重点头。
“没事儿,经过这一遭你会成长许多的!”
秦川说着,抬手就想摸他的头。
可一想到韩冶现在长大了,又封了王,这么做不合适。
就改为拍拍他的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