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生送走韩冶后,秦川在院子里的回廊下坐了许久。
最终决定,将淳王来访的消息告诉父亲,连同“高昌”这个名字。
等他找到父亲时,发现秦淮正在别苑和萧路下棋。
好在小松跟着钟廉上街去了,没有什么能打扰他们。
起初,秦川看着师父也在,还不太好意思开口。
求学是一回事儿,直接跟师父说中州朝里事,又是另外一回事儿了。
当日的约法三章,作为弟子,秦川是实在不敢忘的。
最后,还是秦淮和萧路两个人告诉他无妨,秦川才开口道:“淳王来过了。”
“哦?好快的速度啊!”秦淮倒毫不意外。
“不过幸亏,那王爷先来找了你。”萧路接下去道,像是早知有此一遭。
接着萧路移了棋盘,对秦川道:“你还是坐下说吧,想必是个挺长的故事。”
秦川行了谢坐下,随后将从如何见到淳王,如何开解他,如何将他劝回去通通说了一遍。
惹得萧路在一旁,连连拍手称赞,“你现在果然是长大!做得好!做得好!”
秦淮倒不为所动,只问,“挑唆淳王的人,是谁?”
“高昌,高大人。我就是觉得此人不妙,才不敢隐瞒淳王来过之事。”秦川回答。
“高昌?”秦淮回忆着昨日散朝后,几位大人拦住自己的场景。
开始时,那高大人并不显眼。
每每刚要说话就被打断了,可最后一出退守,却是丑态毕露。
嘴上说着茅塞顿开、支持陛下,但脸上那谄媚的笑,分明就是告诉别人,这不过是权宜之计。
果然,此处行不通,又急急另寻他路了。
“明日我会将此事告知穆王,由他定夺是否要告知陛下。”秦淮说。
秦川点点头道:“事情既然说完了,儿子就不耽误您和师父下棋了。”
旋即便行过礼,回自己房里去了。
“这棋,还下吗?”萧路看着秦川的背影,笑问道。
“下,当然要下。”秦淮也笑着,用手拂去了棋盘上的落叶。
月亮还是升起来了,如这千百年里的每一天一样。
韩冶坐在自家院中,望着头顶上缺失了一角的月亮。
心里既忐忑又高兴,“这一天,终于要过去了……”
然而,谁也不曾预料到,重开相位这事儿,仅仅过了两个晚上,就逐渐发酵成了另一种说法。
当太阳再次升起时,韩凛便收到了齐王上的贺表。
表中,极力称赞圣上此次拜相之举,有多么深明大义、爱惜贤才。
更是用不少的篇幅,阐述了当年封存相位后,先帝是如何表示,后辈不必以此为拘。
若碰上治世能臣,还是要重启相位,以示嘉奖鼓励。断不可,使天下读书人寒心。
一石激起千层浪,齐王的贺表刚刚呈上,同样的口风说辞,便自四面八方传扬开去。
有的说,当日秦相还健在时,就跟先皇上书表示,丞相之位不可缺;
有的说,先帝在秦相故去后,也只是表明自己在位期间,不再设立丞相,未要求过后人;
有的说,先帝当年托付顾命大臣,辅佐新皇时,曾明确提过中州要发展,丞相人选一定要慎重……
诸如此类的传言,一时间风起云涌,真真假假、假假真真。
可毫无意外地,都是在告诉世人——
这相位开得对!
这不仅是新皇明理,更是先皇的嘱托与期盼。
虽然也有些人在听到这些话后,想了想说并未记得有此等故事。
却总会被传话的人用一句,“唉,年代久远,您记错了也未可知。”来搪塞过去。
这样发酵了两天,朝堂内外的观点,倒真给扭转了不少。
韩凛桌上的贺表,更是越积越多。
其中溢美之词、奉承之语,别提有多真情实感了。
若不是见过,其中有些人的嘴脸,韩凛还真要信了他们口中“团结一致”、“铁板一块”的鬼话。
离陈大人拜相,还有四天时间时,齐王又来到了穆王府。
并不等人通禀,他就哼着小曲儿,一路溜达去了书房。
刚一间见穆王,便急急邀功道:“六哥,这次的事儿,弟弟我办得可算漂亮?”
“哈哈哈,我就知道是你,在背后耍的这鬼把戏!”穆王大笑道,赶紧把齐王让进屋。
齐王依然神色得意。
“你们呐,还是太老实!光想着用蛮力压人,用实绩说话!其实你看,散布点儿流言,有时候可比真话好用多啦!”
“哎,哎,说什么呢?什么流言?那就是先帝当年的意思,皇兄如此雄才大略的人,怎么会忍心儿孙辈错失良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