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过一套拳后,秦川找到钟廉,特地叮嘱道。
“廉叔,今年冬至不比往常,多了萧先生和小松,府里自该多上心些!劳烦您知会厨下一声,做好准备,晚间咱们大家一起包饺子,人多也热闹!”
钟廉满口答应着。
很快消息就如升空的热气,迅速在秦府门户之间传播。
往常冬至,府里其实冷清得很。
老爷外出赴宴,少爷只在自己房中,家下人虽没可做的活计,却也没什么意思。
今年可真是大不相同了!
一时间众人奔走忙碌,个个面带喜色。
秦川拐去别苑,见小松正在啃糖葫芦,就悄悄绕到身后一把将其夺走。
唬得小松“啊”一声惊叫,引得萧路赶紧出来查看。
“嗯?哥哥!你没事啦?”小松不仅没恼,一看是秦川还伸手就要抱。
秦川笑着连连往后退:“哎,你这满手都是糖,可别抓着我!”
嬉闹一阵后,他才后知后觉注意到,小松话里的异样。
“我本来就没事啊,你怎么这么问?”
只见小家伙舔了舔嘴边芝麻,附在秦川耳边神秘兮兮。
“我听厨下张奶奶说你中邪了,把魂儿丢在了外边儿!这几天总往门外跑,是在找魂儿呢!”
秦川顿时有些哭笑不得,一张俏脸儿僵在那儿,嘴角不自然地牵动着。
“这几日,竟有如此夸张?看来,真要快快调整好才行!”
两人正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着,余光瞥见了立在门边的萧路。
秦川起身把糖葫芦还给小松,先向师父请了安,又说起过会儿一起包饺子的计划。
“好哎!好哎!”小松口中塞着一整个山楂,仍不忘随声附和。
萧路原想拒绝。
他的性子就是这样,旁人越热闹他就越寂寥,逢上年节更是如此。
面对盛情邀约,与其说是清冷孤高,倒不如说是木讷稚拙。
可瞧着小松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萧路到底是把嘴边儿的话咽了回去,点头不语。
秦川见状,冲小松一笑:“那咱们一起去拿东西,来这边包饺子吧!”
答了声“好”,两人就一阵风似的不见了踪影。
萧路笑着摇摇头,进屋收拾起桌上的书册纸砚,以便他们回来好放东西。
看着清理一空的案几,他甚至有些疑惑。
来到秦府,究竟是他教导了秦川,还是两父子俩救了自己……
嬉笑声伴着锅碗瓢盆的“叮叮当当”,打断了萧路这没来由的感慨。
他换上个笑脸迎出门去,只见两人还真是麻利。
不仅皮子馅子一应俱全,连案板面杖也备齐了。
一大一小两个孩子,放下东西洗过手,眼看就要开工。
可还没等迈出第一步,就被“如何擀皮儿”难在了原地。
真可谓是铩羽而归、出师不利。
“是……直接揪、揪下来吗……”萧路听秦川念叨着。
“这个要怎么用啊?压一下就好了?”小松摆弄着擀面杖,开动脑筋。
萧路瞅瞅秦川又瞧瞧小松,心知今日自己若不出手,恐怕就只能吃囫囵面儿的饺子了。
他轻轻叹过口气,浣了手接下面团。
那不听话的面团到了萧路手里,乖巧得就如一只只小兔子。
不消一刻,就从面团变成了剂子,又从剂子变成了皮子。
剩下俩人,只有在一旁拍手惊叹的份儿。
“别看我了,包饺子难道也不会?”萧路被他俩盯得浑身不自在,忍不住出言转移话题。
“这个我倒是看过!来,小松,跟哥哥学!”
被师父一点,秦川连忙拿起皮子放上馅儿,捏了几下便包好了。
“形状还不错,”萧路看了看道:“可以再加点馅儿。”
就这样,三个人有说有笑忙活着。
秦川的手法倒是越来越地道,小松则是奇形怪状什么都有,还美其名曰“创新之作”。
等面团用完,盆里的馅儿也见了底。
秦川领着小松把饺子送到伙房,提议大家一起煮了吃。
秦淮踏进家门时,最后一锅饺子正好端上桌,他先提着鼻子闻了闻,随后笑道。
“我这回来的,正是时候啊!”
还是小松眼疾手快,专门挑了盘自己包的拿给秦淮。
“秦叔叔,您快尝尝!这是先生擀的皮,小松自己包的!”
欢声笑语就着饺子一个个下了肚,心中畅快自是不必多说。
秦川走到屋檐下,不觉又想起了韩凛。
想着他现在是睡着了?
还是跟自己一样,望着天上的月亮?
而同一时刻望着同一轮明月的,除了秦川,还有远在南夏的年轻帝王吴煜。
都城里,冬至欢庆早已进行了多日,处处张灯结彩、鱼龙戏舞。
生在这片富庶土地上的人们,好像生来就不知疾苦为何物。
加上朝廷政策一向比较宽松,就更加放纵了他们的天真。
无论文武百官还是平民百姓,都早早投入了这场起于月初,且还要绵延十日有余的庆祝。
原本,吴煜是打算从今年起,就减少冬至大节的假期。
中州新登基的少年帝王,令他颇为忌惮。
可也说不上什么缘故,仅仅是有一种直觉——
那个和自己相差无几的年轻人,有着和自己一样的野心。
吴煜想尽快着手,将南夏各项实力更进一步。
而不是一味仗着,得天独厚的地理条件,以及经年贸易积累下的财富。
想要一统天下、扫平南北,庙堂军营、文官武将,可谓缺一不可。
温柔乡里,长不出会拿刀剑的士兵。
如今的南夏,就像座巨大的温床。
百姓们睡在里头,从不肯睁眼看看外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