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槿荣不再斗鸡,就是仅剩的几只斗鸡也全做礼物予了药商孙峄城。这世界离了谁也无碍,京城的各大圈子依旧熙熙攘攘,只是斗鸡圈的人们谈起朱槿荣免不了叹息几声,为她的退隐而遗憾。
飞雪连天的季节,这花萼楼依旧人声鼎沸,悬挂在屋檐的长串红灯笼在雪中被覆盖了一层,看上去热闹喜庆。
笼龛的火火热,完全驱散了冬日的阴冷,时时还有卖木炭的人叫卖声传来,这适逢乱世,与会者却都是长安城内的勋贵子弟,不知道世道之艰难,还有心情吟诗作赋。朱槿荣在心中暗叹。
雪花飘飘洒洒在冬季,是那样的唯美而清冷的景色,赶马的小厮将脚蹬放下,善怜儿搀扶着朱槿荣下了马车,常捷也紧随其后下了车。
风吹灯笼摇动,那花萼楼的话事人早早便等在门外,见了朱槿荣一行人,满面笑容,朱槿荣也算得上是这花萼楼的熟面孔了,“朱大小姐到了,公主殿下已经等在里面了。”
朱槿荣“嗯”了一声,态度不冷不热,早有小厮等在那里,引着几人往大厅走去,安顿坐处。
朱槿荣来得刚好,此刻放眼望去,人已经是坐满了整个大厅,案牍酒食已经备齐。
善怜儿陪在她身旁侍奉,常捷坐在她次一等的位置,自有其他小厮服侍,为他斟酒奉菜。
这大抵是圈子相互重叠的缘故,熟悉朱槿荣的人也在,譬如那陆滂,他此刻正在细细画着什么,引得一群人围观。
陆滂也是这长安城出名了的风流人物,虽无功名在身,却颇有才情,他以喜画花卉为名,特别是画的牡丹,雍容华贵,国色天香堪称一绝。
朱槿荣和常捷也有兴趣,挤在人群之中,选择了一个稍好的位置,探头去打量陆滂的著作,却不凑巧,这陆滂今天并未画所擅长牡丹,而是画了一无面的女子。
此画将成,只见画中女子粉衣银绣,漆黑的鬓发间簪着一只翘生生的山茶花,那玉手扶着那山茶花,脸上应该有娇憨之态。
十分可惜的是,陆滂并没有给她画上五官的心思,丢弃了笔墨,又在右下角盖了自己的私章,陆滂只道,“我做好了!还请大家观赏!”
这群年轻人岂会依从,闹着推搡着陆滂,不依不饶,“眼鼻嘴呢?此类美人,岂会无面?”
“就是就是!分明是你偷懒,不肯添上五官!”那好事者列如樊星阔,又开起来了陆滂的玩笑,“别告诉我,这就是你前几日入梦的美人,因为时间仓促,所以没有看清楚脸?”
这句话惹得众人哄笑做一团,其中热衷占卜者,还热心的提点了陆滂几句,“幸亏看不见这女子的面目,如果素昧平生的人出现在梦中,与你一晌欢好,那叫‘阴桃花’,是活人欠了死人的情债,那是要偿命的。”
“去去去!”这话让陆滂有些怒色,他一掌拍在桌上,站了起来,又豁开人群,站定在了空旷处,付手在背,说道,“佳人无面,美在风骨,不在皮相,你们懂个屁。”
“好一个美在风骨,不在皮相,不知道是哪家佳人,得了陆公子的倾心?”这话引得一人抚掌而出,原来是这花萼楼的当家花魁海树霜。
海树霜姿容甚美,此刻穿一紫色裙装,鬓发插一羊脂玉白玉兰花簪,垂下的流苏轻轻摇曳,玉手揣在白狐狸毛的护袖之中,别有万种风情。
这名震长安的绝世花魁,诗词歌赋都精通,又是一个体贴人,自然会出现在各大的宴会中,担任着重要角色。
当然,一同出现的还有做东这宴会的长乐公主祝今,此刻她含笑看着陆滂,几人匆忙散开,向祝今行礼。
祝今亦是回礼,以平辈礼待之,含笑道,“既然是聚会,就不应该拘泥于礼仪,大家自便便好。”
“说起来,我要为大家引荐两人,他们受我邀请,是今天加入咱们集会的。”祝今道,目光锁定在了朱槿荣和常捷身上。
朱槿荣和常捷遂出列,向众人行礼,口中道,“不才朱槿荣今日加入聚会,还万望各位不吝赐教。”
常捷亦是谦卑,但他对自己的身份毫不加掩饰,“在下常捷,出身辽东常氏,现在借住在朱家。”
这商周之盟堪比秦晋之好,纵然有数代的联姻,也抵不过两国之间的摩擦不断。常捷这话一出,众人皆是一惊,辽东常氏那是商国的世家望族,他这身份,这不亚于大商质子出现在了集会。
但祝今却神色如常,笑容和蔼,“既然是槿荣的朋友,那就和是我们大家的朋友是一样的,我们热烈欢迎常公子加入我们的集会。”
介绍了这新人,也离不开表演才艺,毕竟这集会者都有一二傍身的技艺,如此才能不辜负这青春,及时行乐,也算是变相的考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