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女人兜兜转转几乎要迷失在雪夜,却赶在第二日封城前,赶到了长安城里。
她无暇去顾及这长安城的繁华景象,怀抱着那轻裘,手里牵着那匹马兜兜转转。
“柳巷胡同……朱槿荣……柳巷胡同……朱槿荣……”在她嘴里絮絮叨叨的念叨着,却是在闹市中打转儿,找不到目的地。
过路人不解的看着她,又见她如此贫贱的打扮,却牵着一匹毫无杂色的白马,心里隐隐将她当做了盗贼,更有甚者在和捕快交谈,手中指着她,不知是何故。
疯女人蓬头垢面,就像没有目标的鸟儿,更像是离了队伍的候鸟,不知道该去何处,无论去了何处都是一个死,她低落的情绪几乎是突然而来,此刻她盯着楼脚的麻雀,悲观的想。
即便知道了柳巷胡同,又能如何?高门大户的小姐,几进的房子,谁又能确保自己能见到她一面?
“柳巷胡同?那不是朱家的地界?这瞎子会算卦,聋子会打岔,这疯子也知道去好去处,听说那家的风夫人又在施粥……”路过的人对同行的人窃窃私语,又谈到了风母。
这几近年关,青黄不接正是闹饥荒的时刻,风母对佛教信仰虔诚,此刻正在进行施粥。
“叔……侄……我听见你们说柳巷胡同了……请问柳巷胡同在哪里?”疯女人颠三倒四的说,见对方是个年轻的小伙子,一会儿叫“叔”,又一会儿叫“侄”,自己也分不清该如何称呼对方了。
但那疯女人捕捉到了“柳巷胡同”这词汇,连忙扑了上去一个劲的发问,那人也不恼,嘻嘻的笑着避开了,根本不回答疯女人关于柳巷胡同的提问。
“你也想去接受布施?我看不像!你还是算了吧……”说着摆了摆手,就忙不迭的走了,唯恐疯女人再来纠缠。
她本来脑子就不清明,如此更是混沌不堪,嘴里絮絮叨叨令人害怕,她咬着指甲四处打量,这些人冷漠的看着她,并没有人来帮助她。
就在中午的烈日当空之时,寂静的风没有目的的吹着,也不知她兜兜转转走到了何处,可能是闹市吧,只见一副旗挂在一柳树下,替店家招揽着生意。
疯女人抬头看着天空,只觉得一阵眩晕,然后是眼前一片漆黑,她几乎要栽倒在了地上,但她体格一向好,又站定了。
一颗金瓜子带着破空的声响砸在了她的后腰上,她不知道何故,还以为是石头,就蹲下去寻找,却被人捷足先登了。
那人也是一带着破碗的乞丐,顶着烈日,却一眼就看到了掉落在地上的是何物,自然万分惊喜,“好家伙!金瓜子!”说着便一把抓起那金瓜子,忙不迭跑了。
疯女人听到这话,也疑惑不解,但也没有发觉有什么不对,她抬头去看那茶摊上金瓜子的主人,嘴里还是念叨着,“柳巷胡同……”
那粒金瓜子的主人正在茶铺里含笑看着她,那一身锦衣绣了大团的繁花,“沿着这条路直走,见‘朋来客栈’四字,再左转,打听打听也差不多了!”
她说着又端起茶碗,喝了一口茶水,在身旁的黑衣少年着头不语。
在这好心人的指导下,疯女人终于有了目的地,但她神智混沌,待她最终穿越层层人群,抵达柳巷胡同的朱将军府,已经是傍晚了。
这厢朱樟儿已走,轿子摇摇晃晃消失在疯女人的眼前,她的命运,大抵也是如渐沉的夕阳一样无解了。
那朱府的门子在心里大骂晦气,却是不敢怠慢了朱樟儿的吩咐,自己去领着疯女人进了门,属意去找病中的朱槿荣。
他一边走,一边与相遇的仆人见礼,很是和蔼可亲,可对疯女人却没有什么好脸色,“你说你什么时候来不好,偏偏今天来?到底有什么事情那么紧急?要找我家大小姐啊?”
门子说了也白说,疯女人即便跟随着他,也快要迷失在朱府的幽静深邃里面了,左顾右盼找不到好路。
“别看了!跟着我走!”门子无奈的说道,一甩袖子又回头拉起了疯女人,“这里是什么地方?你的事情不急吗?还有闲情逸致左顾右盼?”
疯女人咿咿呀呀,不知道说什么为好,脑袋糊涂之下,只得随着门子的拉扯往前走。
直到走进了二门外,两个人才被服侍的仆妇拦了下来。
那门子向仆妇作揖,满脸堆笑,“这是樟儿小姐吩咐去带去大小姐处的,人我给带来了,还烦劳您安排小丫鬟带去。”
那仆妇虽然不解,但还是没有说什么,指挥手下的小丫鬟带着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