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帝静默地盯着桌案上的册集,许久未动。忽然,他抬手狠狠将茶碗砸到了地上。
天子发怒,成令良在旁躬身颔首不敢言语。
怒气已发他又冷静下来,“人呢?”
“回陛下,走了有一会儿,约莫到太直门了。”
“嗯。”周帝沉沉出了口气,叹道:“我弈国,尚有勇者。”
“太子殿下,这样就可以了吗?”
宫城之内空旷宁静,唯有一行沉重的脚步声就着夜色从中穿过。
太子弘对明月道:“谨言。”
明月只得沉默,不再言语。
原本,她以为陛下会问很多事情,甚至扣留她直到事情查清楚,实际上陛下只与她寥寥几句,如此轻而易举让她没有实感。
不过也是,毕竟手握天下,行事哪需要同一届草民相商。
于是她又猜测着会是谁来主理此事,如果当初找的是廷尉谢道灵会不会一切早就结束了?宁王不会坐以待毙,接下来又该从哪里着手。
正想着,走在前方领路的亲卫副统领余亦停下脚步,“太子殿下,夜已深,还请殿下回宫歇息。流云,送殿下回宫。”
明月向他行礼作别。等太子弘离开,她回身正欲继续前行,却见余亦一直在盯着自己,而他手中那盏行灯哐的一声掉到了地上。
随后,周围响起刀出鞘时的嗡鸣。
宫城之外,风途躲在暗处悄悄观察着守门的动静。
一如既往的平静,不知是该忧还是该喜,心绪难安,终归是忧更多些。
无一突然出现在他眼前,忙慌道:“宫里出事了。”
风途猛然睁开眼,着急问他:“怎么回事?”
“我的人说宫里有刺客。”
“请太子殿下尽快回宫歇息。”流云拦在太子弘面前,阻拦他向争端之处靠近。
“放肆!吾乃太子,你胆敢阻拦!”
“还请殿下放心。”流云说着,拔出了刀,“属下会拼死保护殿下周全。”
此刻的太子弘还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他不过与明月分别不远,身后便响起了打斗之声。
“吾去找父皇来问!”
他愤而转身要回议政殿,依旧被流云追上拦在身前,“请太子殿下回宫,勿要违抗皇令。”
太子弘疑惑不已,刚刚父皇可并未说什么。
“什么意思?”
任他再问,流云不再作答,也不许他去往东宫之外的方向。
轻敌了。不想眼前这人这般厉害,虽手无寸铁,可己方十数人都拦不住。余亦不由得皱紧了眉头。若非成令良说此事不能惊动旁人,并未安排许多人手,禁卫被设置在外,巡夜被打发去别了处,定早合众将之擒获了。
“你逃不出去的,早些认罪伏法,还能省些力气。”
“你怎知我不能?”明月拿着从旁人手里抢来的官刀,环视着身周将自己包围的人,“我又何罪之有?”
“你刺杀当今圣上,蛊惑太子,理应凌迟处死株连九族。若你此刻弃刀而降,供出你背后之人,陛下仁慈,只流放你族人,处置你一人,已是大恩。”
明月觉得可笑,“我看是你们打不过我,拖延时间。”话未说完,她提刀冲上破出包围,仓皇逃去。
守在宫城外的官兵忽然骚动起来,风途再也等不了了,可里面的情况全然不知,此刻必须在外面弄些动静出来。
他摸进了附近守军的马棚,点燃了料草。很快,火势蔓延引起注意,守军不得不分出一队人来料理。
不够。
他又持弓于高处,一箭射向宫门。
空中磨出的锐利声响惹恼了早已不悦的将领蒋阔。他看向箭来处,细眯的眼中含着精光,抬手准确地指向风途所在方向,“乱贼党羽!”
于是又有一队人向着风途而来。
该如何逃得出去,明月并不知道,只能隐约依着记忆里来时方向跑去,可是一想,宫门必然上了锁,又有人守着,去不得。
远处忽然有光闪烁,黑暗中隐隐看得烟尘,迎面的风似乎也有了丝焦气,貌似哪里起了火。
虽不知如何这样巧,但想到定会引得官兵前去扑火调查,明月当即与之相背而逃。
紧跟在其后的余亦越来越近,明月忽而闪了一下身形,极快地回身持刀架上了他, “我说什么来着?告诉我如何出去,我不杀你。”明月挟持着他,看向远处还未追来的人。
余亦冷笑一声,“挟持我?你觉得,我重要还是皇命重要?”
他说的倒对,明月紧抿着唇没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