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后……
太极殿正殿之上,魏明帝曹叡端坐在龙椅上,他面如冠玉,目光如炬,冕冠前后垂下的珠玉纹丝不动,尽显帝王威仪。
他扫视大殿上侍立两侧的文武官员开口说道:“诸葛狂夫以一州之地屡犯我大魏边境,以致战火连年,兵戈不息。今诸葛亮已死,西蜀穷兵黩武之下已是强弩之末。此次大将军司马懿拒诸葛亮于渭水,逼退蜀国十万大军,厥功至伟真乃我大魏肱骨之臣,孤当为嘉奖。”
司马懿知明帝对自己素来忌惮,虽是立战功而来仍诚惶诚恐。
他上前一步行跪拜大礼后说道:“陛下谬赞,微臣能立寸功,皆仰陛下之仁德,将士之用命,微臣不敢居功,必殚精竭虑,肝脑涂地,以报圣恩!”
魏明帝直勾勾地盯着跪伏于地的司马懿,似乎想刺破他恭敬的外表看一看那脏腑之内到底是不是暗藏反心。
:“大将军不必过于自谦,大将军对大魏的一片忠心可昭日月。今封大将军司马懿为太尉,食邑五万户,望卿勉励,不负重托。”
司马懿再行大礼:“微臣叩谢陛下恩典,微臣愿为陛下为我大魏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太极殿东堂之中,丝竹之声盈耳不绝。皓齿歌,细腰舞,酒色催人醉。曹叡已换上常服,斜倚在榻上,葡萄美酒在他的唇边,留下一点珍珠红。
今天侍宴的是故大司马曹休之子曹肇,字长思,以及故大将军曹真之子曹爽,字子丹。
曹肇面露忧色,放下手中的耳杯欲言又止。
曹叡开口说道:“长思呐,今日宴饮,何故面露忧色?”
曹肇闻言起身施礼道:“陛下,当日我武帝文帝在时对司马懿素有戒备,今诸葛亮已死,吴、蜀皆不足为虑,陛下若还对司马懿委以重任,无异于养虎为患呐!”
曹爽起身说道:“长思多虑了,自陛下登基以来,定新律,御吴蜀,平鲜卑,陛下之文韬武略威加海内万民景仰,何患一个司马懿哉?”
曹叡把耳杯内的酒一饮而尽说道:“孤何尝不知道用虎即是养虎,但还请二位想想,这只猛虎今年多大了?”话毕君臣三人相视而笑……
一场大雪将本就富丽堂皇的驸马府装点的如同琼楼玉宇一般,庭院内红梅盛放,在白雪的映衬下,远远看去就像琥珀中的一团火焰,有一种动魄惊心的美。
为这盛景,何晏何驸马广发拜帖,遍请洛阳名士、勋贵在府上赏梅宴饮。
夏侯玄对一旁的司马师说道:“子元,子上怎么没有同你一起来?”
司马师答道:“子上心性未定,素来不喜欢被礼法束缚,多半又去和那个阮嗣宗混在一起了吧。”
夏侯玄惊讶地说道:“子上还和他有往来?虽说有同窗之谊,但是那种寒门子弟与我们毕竟有门第之别,子上还是应多和宗亲子弟来往才好!”
司马师心里暗暗想道:就因为夏侯家是宗亲,所以父亲才逼着我娶了你夏侯玄的妹妹夏侯徽,在你们这些宗亲眼里一定是觉得我司马家高攀了吧!
司马师挤出一个微笑:“兄长大人说的是,谨遵兄长大人教诲!”
夏侯玄笑道:“别和我贫嘴,如果我妹妹受了半点委屈,我可是要拿你问罪的。”
说话间,悠扬清冽的笛声陡然盈耳,四座高朋皆被笛声吸引寻声望去。
只见一从婢女在前面铺开赤色的绒毯,何驸马吹着笛子款款而出。他面若桃花,赤脚而出,胸口的衣服敞开着,露出白皙紧致的胸膛。十年过去了,他的俊美不减分毫,依然是大魏的绝色!
有个新来的仆役好奇地向身边的人询问:“驸马不冷吗?为何穿得如此单薄?”
那人在府中服侍多时,他略带得意又不耐烦地说道:“土包子,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洛阳城的勋贵们都在吃‘五石散’,这药吃了以后啊,浑身燥热,需要散热,有的穷鬼在街市上宽衣解带,故作散热的样子,以示自己身份尊贵,那简直是东施效颦,丑态百出!”
原本平缓如溪流般的笛声,突然如涧水般激越起来!夏侯玄会意闻声而起,他拔出佩剑和着笛声做剑舞。
如果说何晏是阴柔的倾国之色,那么夏侯玄的耀眼之处,便来自于他轩昂的贵族之气,二人曲、舞相合,精妙绝伦。
曲毕,一朵红梅从夏侯玄的剑锋上缓缓滑落,满座宾朋皆起身鼓掌喝彩,叹何驸马与夏侯公子惊为天人!
司马师的眼睛里闪过一丝落寞,一直以来他都在夏侯玄的光芒背后黯然失色。当他父子三人披肩执锐在战场厮杀的时候,这些宗亲们只会待在洛阳安享尊荣以颐养名士气度。总有一天他司马懿会赢回属于司马家的荣耀。
司马昭将马拴在拴马桩上,脚步轻快地进入“阮宅”,经过影壁的时候,已然听到阮籍那高山流水一般的琴声。
他穿过垂花门,眼前的景象使他大为惊异,只见庭院中七八个梳两个发髻,穿粗布衣服的幼童席地而坐,他们摇头晃脑的,有的眼睛瞪得大大的,有的双目紧闭,似乎已睡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