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是在做大蛋糕，当然人人高兴。但是让世家在南方做大，也必然威胁朝廷统治。

所以不能高兴得太早，秦晓清比谁都清楚。

不过，暂时可以放松放松。于是秦晓清召见她想见到的陈寿，写《三国志》的那个。没有他就没有后面的《三国演义》。

“你就是陈寿？这是左芬，左思之妹。”

秦晓清和左芬一起好奇地看着这个人，最近不知道为什么，他十年前写的《三国志》忽然就火了，很多文人喜欢看。

直呼姓名就等于骂人，但这是以前的说法了。皇帝称呼近臣都是称呼名字，风向也就变了。

只是陈寿想到自己直接称呼孙权的姓名，也许在后世，后世人就看不出自己对他的轻视了。这春秋笔法可能成了失误，就十分不满，但无可奈何。

左芬因为自己的丑，一向有些自卑。但看到陈寿，没有想到自卑的事，只注意到了陈寿的才华。

“三国的史书没有人记叙，你竟然写了。”还被皇帝发现了，可以做史官，左芬非常羡慕。她是自己求了皇帝，才可以写史的。

”臣喜欢先主刘玄德，因此写了。”陈寿心里不是很喜欢司马家，但现在皇帝却做得很好，还让他到中央当官，他心里不是滋味。

“我知道。”秦晓清嘴角勾起。

她对陈寿还有印象，不是现代的印象，是看了系统给的史书的印象。但不管怎么样，都是很好的。

“张华举荐你为太子中庶子，我却不同意。既然你喜欢写史，那就写吧。司马家有什么丑事都写上去，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秦晓清对司马家没什么感情，想到八王之乱，就恨不得都杀了。可惜不行，杀了他们，世家就要长出獠牙了，甚至陈寿这样的人。

陈寿，字承祚。

他之所以偷偷地表示对先主的欣赏，就是因为政治不允许。现在皇帝允许他秉笔直书，他反而劝皇帝。

“还是稍稍掩饰吧。一切都让士子知道了，皇帝的威严在哪里呢？”

“就在低地租，低息贷，科举制，寒门又可以当大官里啊。旧的权威被消解，可以竖立新的权威。我不喜欢掩盖事实，不过你是研究历史的，你认为有必要，可以掩饰。”

陈寿五十多岁，比皇帝年长许多，但这时候他却觉得自己比陛下矮小，陛下是一个巨人！

但是君心难测，现在允许他写，也许只是好面子？陈寿想试探试探。“臣喜欢曹孟德武皇帝，也喜欢刘玄德刘先主，陛下喜欢谁？”

陈寿想通过皇帝的品评判断皇帝允许他记下这一切，是真心允许还是假意允许。

如果是真心，他要秉笔直书，并且高看司马家。如果是假意，他也要抓主机会秉笔直书，只是以后他估计会过得不好，别想有什么礼遇了。

秦晓清知道陈寿的立场，没有见到陈寿她可以把他当古人，尊重理解他。可是现在他站在她面前，她就有点不满了。

“我有两种想法，曹操，刘备，孙权，我都喜欢，也都不喜欢。”

陈寿果然还是受不了皇帝直呼两位先主的名字。

左芬受得了，“为什么？我最喜欢武皇帝，他文采好。”

陈寿也看着皇帝，这样的答案是他没想到的，他急需解答。

“喜欢嘛。西晋就继承自曹魏，魏国的江山是他打下的，曹操唯才是举，厉害。刘备仁德，百姓愿意跟着他走，对属下也好，不连坐。”

陈寿一边听一边点头，“孙权小儿却好在哪里？”

秦晓清冷笑，“好得很，陈大人不知道罢了。曹操都说了，生子当如孙仲谋。孙家原本只是南方一个普通的宗族，有孙坚孙策创业，孙权该守业了，他守住了。寒门一跃成了皇家，翻身得多么漂亮，怎么让人不喜欢。孙家人太了不起了。”

陈寿：…

陈寿最不满的就是孙家的寒门身份，觉得他们不安分做臣子。居然敢造反，自己占一块地盘称帝。但皇帝居然最推崇这个？

也是，只有这样的皇帝才会让他这样的寒门也可以在他身边做官。只有这样的皇帝才会搞出一年录取几百寒门士子的科举制。

“那不喜欢又怎么说？”陈寿继续问。

“这简单，曹操屠城，刘备镇压黄巾，孙权，晚年挟私报复，把东吴大臣杀空了…”

陈寿不明白，其他人还好说，刘先主错在哪里了？

左芬一看就明白，“先生想想黄巾军中都是些什么人？我们陛下最同情这些人，皇庄土地总是送给他们，当然不满意。”

“陛下真是…心胸宽阔。”

“是啊，所以你以后肯定不会屡遭贬谪，最后客死他乡。”

陈寿：“…”这听起来怎么像是他最应该的结果？

“多谢陛下。”

左芬看着这一幕，连忙叫人拿来纸笔，就开始写诗。写完匆忙告退就去改诗。

反正皇帝也不介意。

秦晓清是不介意，但陈寿也告退去写史书了，她突然身边就没人了，还是怪奇怪的。于是她要来纸笔，写信。给卫铄和司马遹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