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突然了……”安明怀呜咽着说:“明明我暑假的时候来,他们还好好的,还和我说话,怎么短短几个月,就已经……”
这是安明怀第一次面对葬礼,面对老人的逝去。十八岁正是生命力旺盛的年纪,也因此对永恒的死亡更不能释怀。
人就像机器,老的时候里面的零件是最开始磨损的,等察觉到异样时,机器也该报废了。
乡村的夜晚格外寂静,与安明怀上次来时不同,那时还是夏天,整晚都会有虫鸣声,现在却只有如同渺无人烟般的死寂。
安明怀缩了下肩膀,与徐进贴的更近了,整个胸膛牢牢黏在徐进背上。
奶奶怕他们晚上睡着冷,今天一整天有空就回家看看炕,给添点柴。
下午吃完饭,更是加了一铁锨煤进去,徐进上炕前伸手一摸,滚烫,感觉炕都快被奶奶烧着了。
他这会儿就贴身穿了件背心,身底下是火红的热炕,背后是火热的安明怀,热得他头上冒汗。
徐进翻身躺平,抬手去推安明怀,结果被安明怀抱住胳膊趴在了胸口。
“……”
徐进还没说话,一颗眼泪就顺着锁骨流进背心。
“进哥,意外来得太快了,说不定哪一天我也会突然离开你,咱们高高兴兴的,谈个恋爱好吗?”
屋里漆黑一片,徐进看不清他的表情,轻叹一口气:“现在开心了,以后呢?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
安明怀撑着手臂直起身:“可是进哥,我还小,还有大把的以后可以挥霍,只想今天不管明天。”
徐进的腔调带上点气音,不知道是不是笑了:“那你就来霍霍我?”
安明怀便也似是非是地笑了声,附身压下去:“好吗,进哥。”
徐进热得口干舌燥,掌心也着汗,心里却很平静,安明怀说的也没错,自己能陪着他多久呢?
人生就像开潘多拉盲盒,谁也说不清明天来敲门的是太阳还是意外。
在意外来临之前,人这辈子好歹得有点值得高兴的东西吧?
没有一丝灯光的房间,让他们看不清彼此,却又是一道天然的屏障,为安明怀带来安全感。
他摸不清徐进的嘴唇在哪,便直直嘟着嘴亲下去,啵唧一口,砸吧下嘴,伸手一摸,发现亲到的是徐进的侧脸,又摸索着向下移。
直到安明怀湿润微凉的嘴唇,正正印在嘴唇上,徐进也没有躲。
闭着眼硬壮着胆子亲完,安明怀才意识到自己没挨揍。
“!”
巨大的惊喜山呼海啸一般将他淹没,有很长一段时间,安明怀连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他强压着兴奋,却又忍不住颤抖,呼吸都变得急切,在静谧的屋内清晰可闻。
脑袋已经变成一团浆糊,什么信息都无法处理,安明怀感觉自己想了很多,其实脑袋里空空的什么都没有。
半晌,他带着喜悦与激动,又撅着嘴,过来亲了一口。
“进哥,你现在算我男朋友了吗。”
徐进感觉自己像铁板烧上的烤鱿鱼,在热炕和安明怀的两面夹击中,完全失去水分,尝一口说不定非常柔韧有嚼劲。
他手上用了点劲,总算将狗皮膏药一样的安明怀撕开,翻身坐起来给自己降温,“我是你隔壁的西门庆。”
安明怀想了想,一头撞进徐进怀里,大狗依人的姿态差点将徐进撞翻:“官人~”
徐进乐了,拍他一巴掌:“别在炕上乱动,小心把炕踩塌了。”
安明怀立马不敢动了,徐进摸摸炕沿,将自己的枕头拉到边上,摸了把安明怀毛茸茸的脑袋:“行了赶紧睡觉,明天还得早起。”
“哦。”安明怀老实躺了没几分钟,又窸窸窣窣响起来。
“完蛋玩意儿你不睡觉干嘛呢。”徐进下意识抬手摸过去,结果摸到一片温热细腻的皮肤。
徐进反手就是一巴掌,“脱衣服准备干什么坏事呢?”
安明怀肚皮上的痒痒肉被他拍了一下,立即笑起来,“哈哈哈太热了睡不着,哈哈我脱掉一件衣服应该能凉快一点。”
“……”徐进沉默,这个确实不能怪安明怀,他睡得位置里炕门更近,温度也高,自己都热得受不了,他一个没睡过炕的城里大少爷肯定也热得够呛。
“你要是太热,就把被子揭开睡。”徐进低声说。
“好的官人。”安明怀又窸窸窣窣动弹几下。
“再不老实就把你关去猪圈里……”正说着话,徐进的声音已经开始变得迷糊,不等安明怀再说话,就已经睡着了。
安明怀偷偷拿着枕头和被子,贴到他身边,低声呢喃一句“进哥晚安”,也跟着睡了。
徐进以为,这是从他记事起第一次和人同床共枕会睡不好,没想到却睡得格外沉。
直到奶奶敲门将他俩叫醒:“该起了!”
徐进迷迷糊糊应了一声,低头一看,自己一条腿搁在安明怀腿上,胳膊也被安明怀抱在怀里,他俩大片皮肤暴露在空气,晾得发凉,贴在一起的地方倒是暖和。
整张炕大半面积都空着,他俩可怜地挤在炕边上,还贴得死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