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徐进瞅过来,“你小子说什么呢,我这么光明磊落的一个人,又没干过坏事,哪有把柄。”
“那你……”
安明怀刚开口,徐进就知道他要问什么。
“对,最起码大爷和大奶奶还在世时,不能撇开。”
“哦。”安明怀沉默下来,一把将咪咪抄进怀里,摸着它柔软的肚皮毛,咪咪一点都不反抗,在他臂弯里打起呼噜。
徐进像他摸猫一样伸手摸了把安明怀脑袋,“想什么呢?”
安明怀抬起头看他,“为什么?进哥,我想不明白。你只是他一个亲戚,为什么要管他。”
徐进不是一个很有倾诉欲的人,这些年的事他都憋在心里一个人慢慢消化。安明怀眼睛很漂亮,清澈,带着不谙世事的茫然,明明在问徐进的过往,眼中却没有旁人那种要将他的过去扒干净的探究。
徐进看着他,忽然多出一点说话的冲动。他下意识搓搓手指,想抽根烟,动的瞬间又惊醒,“真想知道?”
“嗯。”安明怀冲他点头,“想知道。”
几息后,又问:“可以说吗?”
徐进靠进沙发里,避开安明怀的眼神,“当年我爸死后曾兰改嫁,我是奶奶养大的。”
说了一句,徐进就停住了,不知道是在回忆旧事,还是在组织语言。安明怀没有催他,安静等着。
头顶的灯光线明亮,徐进鼻梁高挺眉弓立体,眼睛被藏进影子里,看不清神情。
半晌,他才继续说:“以前我家里人多地也挺多,后头虽然人死了,但是地没撂荒就没被收回去,就剩下我奶奶一个人还带着孩子,根本种不了,都是我大爷和大奶奶帮着种的。”
“大爷家地也不少,农忙的时候,白天给自家干完,晚上还要打着手电给我家干,干完活什么都不要,粮食留着给我奶奶卖钱。后来我上了学,在学校里整天打架,奶奶觉得农村学校不好,想带我来城里念书,也是我大爷各处找亲戚,才帮我转的学。”
安明怀点点头,“我好像明白一点了,大爷和大奶奶人真的很好。”
“城里学校确实好,花销也大,奶奶就跟着大奶奶种菜。但我俩平时都在城里,只有节假日能回去,菜地也是大奶奶帮着照看的,她甚至会专门来我家收菜,卖的钱都单独收着,等奶奶回去了再给奶奶。”
徐进叹了口气,“这些是大的,还有小事,有一回大冬天的我发了烧,半夜奶奶去敲门,是大爷骑着摩托车连夜把我送进城看的医生。”
徐进自己说着倒没什么,安明怀却已经红了眼眶,低下头抱着猫呆愣在沙发上。
“以前也帮不上什么忙,现在大爷家重孙想找个好去处,你说我能不管吗?”
安明怀吸了下鼻子,“可是……可是你没少帮徐峰想办法,是他自己什么都不愿意干呀。”
“行了,你哭什么。”徐进没看他,却抬手摸了摸他的脑袋,“我知道,我也管不了徐峰一辈子,等收完玉米,看他怎么说吧。”
安明怀点了下头,发现徐进应该看不见,抱着猫转了个身,贴着徐进大腿坐下。
“你不嫌热。”徐进扭头看着他说。
安明怀努力把自己领口扯大一些帮助散热,“我不热!”他想了想,问徐进:“进哥,你有地吗?”
“我没有。”
“为什么不给你分地?”安明怀眼睛都瞪大了,为徐进受到的不公正待遇打抱不平。
徐进反问他:“我是城市户口哪儿来的地?”
安明怀:“啊?”
徐进从他怀里把咪咪掏出来自己抱着,用力摸了两把,摸得咪咪翻白眼,“啊什么啊,我爸当年是工人,户口转成城市户口了,他都没地了哪还轮得到我。”
“哦……”安明怀不知道从哪逮到点灵感,又问:“那你这个肤色是因为干活晒的吗,能不能带我也回去晒晒?”
徐进脑海中忽然窜出奶奶说的那句“鲜灵”,顿时眯起了眼睛,这小子故意点他呢?皮笑肉不笑地哼了一声,“光晒哪够啊,我一三五烧窑二四六卖炭。”
这话在安明怀脑袋里转了一圈,他才反应过来徐进又在戏弄他,“进哥!”
“干嘛。”
“你别总欺负我。”安明怀不敢对徐进怎么样,抱起旁边的大狗脑袋一顿猛搓。
啪——
徐进在安明怀大腿上拍了一巴掌,“起来,我送你回去。”
安明怀差点被他一巴掌拍得蹿出去,“啊!”
徐进忍不住又拍了他一下,“啊什么啊,别乱叫,我可没使劲。”
安明怀一把捞起大狗,坐在沙发扶手上,离徐进远远的,“我今晚可不可以……”
“想得美,”徐进冷笑,“今晚可没下雨,赶紧的,背好你的书包,别玩狗了!”
看徐进冷了脸,安明怀反应迅速,放下大狗捞起书包就朝外跑,大狗也夹着尾巴不敢叫。
即将跑出大门时,安明怀又被叫住,“回来!跑哪去!”
“我出去打个车!”
徐进眯起眼睛,“这么晚了你也不害怕遇上黑车把你拐了,等着我去拿车钥匙。”
直到坐车上了,安明怀还在假装不好意思地推辞,“哎呀进哥这也太不好意思了,这么晚了还要你送我,其实我一个人打车也可以的。”
徐进低着眉头透过后视镜瞥他,“再狗叫一声就下去跟着车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