裘子轩对眼前众人怒目而视,不满地咆哮道:“此人实乃欺世盗名之徒,强夺我家传世之宝,至今犹未归还,其行径令人发指!”
秦富贵胸中刚被压制的怒火,此刻因裘子轩之言,蠢蠢欲动。
月昙立于秦富贵身前,其声清冷:“裘公子,我劝你适可而止,免得夜深人静之时,再遇恶鬼索命。”
裘子轩闻言,神色微顿,不过眨眼间便恢复了他那不可一世的模样:“哼,我裘家法器众多,驱邪避凶,区区恶鬼,又能奈我何?只怕是它自投罗网,求我超度!”言罢,他放声大笑,尽显狂妄。
许是慕容山庄的雨夜太过阴暗,裘子轩竟未识得月昙的面容。此刻,面对他,那份因换伞而生的歉意,在月昙心中早已烟消云散。
月昙轻钩唇角:“哦?是吗?那裘公子日后可要多加小心,免得那恶鬼又悄然近身。”
话音未落,月昙身形微动,面容瞬息凝聚鬼气,双眸骤然化作深渊般的漆黑,继而转为死寂的灰白,一股难以言喻的阴森之气弥漫开来。
裘子轩不由自主地连连倒退,面上皆是惊惧之色。趁着这难得的机会,秦富贵三人也终于得以脱身,离开这是非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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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并未因这小小的闹剧而就此放弃,转而寻觅另一队列,耐心等候。约莫半炷香后,秦富贵强压下胸中翻腾的怒火,嘴角勾起一抹苦涩的笑。
“真是晦气透顶,没想到这些所谓的‘贵宾’竟一个个坐于堂中,冷眼旁观我等如货物般被估价。金银满箱尚不足够,莫非真要押上我这副皮囊才肯罢休?”
他的话语中,既有自嘲也有对世态炎凉的深深感慨。
俄而,前方忽起喧嚣,月昙正欲探身看个究竟,秦富贵却已迅速以手为障,遮住她的视线,语气中满是愤慨:“区区身价评估,何至于此等不堪入目,衣不蔽体简直有辱斯文!”
月昙心中好奇更甚,轻声细语:“前方究竟发生了何事?”
须臾之间,一名男子的绝望嘶吼穿透了嘈杂,直抵人心:“诸位阴差大人,这便是我倾家荡产所得,求您慈悲为怀,放我入门吧!我急需那百灵丹救母一命,求您成全!”言罢,磕头之声如擂鼓,声声泣血。
然而,阴差面容冷峻,不为所动,守护秩序的差官更是轻描淡写地一挥手,那男子竟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化作一缕轻烟,消散于无形。
秦富贵缓缓松开手,将方才一幕低语于月昙耳畔,眼中闪过一抹复杂的光芒。
月昙秀眉紧蹙,满脸不可思议:“他……就这样消失了?”
陈青玄沉声道:“那人应当无碍。阴差行事,自有其章法,非我等所能轻易揣度。但,这人只是救母心切,并非诚心捣乱之人。”
“哎,虽说钱财乃身外之物,可无钱,连安身立足都无法做到。此人如此,云隐百姓昔日之苦,又何尝不是如此?”
秦富贵神色黯然,自小锦衣玉食的他,从未因钱财之事烦忧过,可跨出成阳伯府的安乐窝,游历江湖后,才方知世间疾苦。
陈青玄不太会说安慰人的话,却也尽力疏导:“世间万物,都逃不过天道轮回,一切自有因果定数。”
月昙亦温婉相劝:“若今日我们慷慨解囊,或许能救他一时之急,但人心难测,谁又能保证他不会因此生变?”
秦富贵脸上的愁容退去,他轻轻摇头道:“不错,他与他母亲的生死皆有定数。我亦知晓我们此行的目的,不会为他而耽搁了正事。”
此时,排在三人前方的青衫男子,与身旁家人取笑道:“看,这便是今年首位以衣物估价,仍难抵入门之资的穷鬼。”
秦富贵试探的向青衫男子打探道:“这位兄台,这衣物也能作为估价之用?”
男子不屑地瞥了他一眼,冷冷道:“哦?莫非你也打算拿这身衣裳来估价不成?”
男子抬手扯了扯秦富贵的衣物,“你这一身红,俗气。我方才可是瞧得分明。你二人既已估价一回,怎又在此徘徊?且,你这衣料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你若真有意,我倒愿意出十两银子,权当交个朋友。”
“呐,你别说我贪图你的衣物。你这抹额和腰间的玉佩明显要比衣物值钱,我也是好心帮你。”
秦富贵真的被气笑了,眼前这男子装束倒是朴实无华,结果这口气如癞蛤蟆打哈欠般,大了去了。他的抹额与玉佩非凡品,但他身着的衣裳也不是普通料子。
此乃是钱家特供,宫中亦不过堪堪十匹的月华锦。
“谢谢大哥好意,只是我幼时体弱,家里人特地给熏......”
尚未说完,就见那男子夺过女眷的手帕,擦拭完手指之后丢弃。随即领着家眷往前挤去,口中还轻蔑道:“退退退,病秧子。”
秦富贵并未介意,他将须弥袋从腰间取下,在月昙与陈青玄眼前晃了晃,“看来,咱们身上的物件,皆可一试。这须弥袋,或许能值些银两。”
“我这还有一颗护心丹,乃是先前为裘家炼制时所留,不知能否在估上价格。”月昙心中暗自思量,既然百灵丹能拍卖高价,这护心丹或许也能有所作为。
陈青玄以秘法传音,与二人商议:“月昙所赠的天髓丹,我尚未使用,只是此丹一旦现世,恐会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秦富贵给他一个安心的眼神:“须弥袋中,尚有诸多宝物,先前只是不知,如今既已明了,放心,我们定能进去。”
见秦富贵如此胸有成竹,月昙与陈青玄心中的忐忑也渐渐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