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月悠悠,时间的轮盘永不停歇,不过弹指间,腊月十六已至。昔日热闹非凡的聚缘楼,一夜之间,竟化作悄然无声的寂静之地。
赤霜两色月辉交映之下,聚缘楼前,一条长龙般的队伍悄然成形,蜿蜒曲折,直至视线的尽头。
四方门外皆有。
入门处,阴差左右两侧分立,一人负责审视每人的家底,一人则维持着队伍的秩序。即便远远望去,那阴冷的气息亦让人不寒而栗,想来也不会有人在此造次半分。
秦富贵走在前面,他回头示意月昙跟紧,并低声提醒道:“此处鱼龙混杂,你隐匿于我与青玄之间,小心防备,勿让可疑之人近身。”
月昙跟随着秦富贵的步伐,缓缓挪动,目光掠过阴差身旁那滚动的身家表,不由得担心起来:“这聚缘楼的身家不知是何种评定,有的人进去不到半刻钟就被请了出来。”
秦富贵也注意到了这一现象,他摇了摇头,推测道:“看那身家表翻滚不息,恐怕是以家资多寡作为筛选标准,家道中落者自然难逃此劫。”
陈青玄拧了拧眉,右手轻抚腰间百宝袋,道:“这些人行至阴差身侧,便无法窥见其影,亦不知究竟是如何估价。”
月昙递给秦富贵一个沉甸甸的钱袋:“这些都是临行前去山庄宝库中取的,非巨富,但愿能助我们一臂之力。”
秦富贵接过钱袋,目光坚定,给予二人以信心:“我们此行准备充足,想来也定能顺利进入楼中。”
三人边行边谈,时刻警惕着周围的风吹草动。
秦富贵心中愤愤不平,只因其方才瞧见了秦家的远亲,朝廷已明令禁止入朝官员参与江湖轶事,那人却顶风作案,若被揭穿,秦家也免不得被陛下责罚。
走走停停,两个时辰转瞬即逝,终于轮到他们三人上前做身家评量。
踏步迈入阴差所绘制的结界,里面竟如同与世隔绝一般,边界幽蓝,色浓如墨,近处的赤月之下,唯有阴差与一杆悬浮的秤。
阴差声如洪钟,威严不可侵犯:“将尔等身价之物,置于星蘅鉴上。”
星蘅鉴,原名蘅鉴,据《奇异志》所记载,此物原为天界神使所有,可衡量世间万物。
秦富贵毫不犹豫,将自己身上的所有银钱,都悉数放置于星蘅鉴之上。只见秤盘上下起伏,秤砣上的数字不断跳动,最终归于平静。
阴差面无表情道:“身家不足,退!”
言罢,阴差挥手一挥,三人只觉一股无形之力袭来,瞬间被弹出结界之外。他们连加价的话语都未说出口,就已经失去了资格。
维护秩序的阴差威严挺立,手中长矛寒光凛冽。朝着秦富贵三人大喝道:“闲杂人等,速速离去,勿扰此间秩序!”
随后,他锐目如炬,穿透人群,洪钟之音再响:“下一位!”声波滚滚,如雄狮震吼,回荡于四野。
“且慢!”
裘子轩双臂环于胸前,身子斜靠在聚缘楼的门框上,嘴角挂着一抹玩味的笑,戏谑道:“哟,瞧瞧,这不是秦富贵秦兄吗?这怎么才刚到,就急着离开?不进来坐坐?”
语毕,他还故作姿态,伸手作邀请。可这个动作在此情境下,却是莫大的讽刺,因为他们心中明了,裘子轩并非真心相邀。
“为何不进来?”裘子轩故作惊讶,轻抚额际,仿佛才忆起般笑道,“哦,倒是忘了秦兄囊中羞涩,估价不足。哎,秦兄若有困难,你倒是早说呀。”
“前些时日,还从金宝处听闻,秦兄未曾寻到住处,可需要我吩咐小厮,让他勉强跟你挤挤?”
“对了,还听金宝提及,你想知晓我为何来此?不若你进来,你进来我便告知于你。”
裘子轩自说自话,秦富贵本不想搭理。但他的挑衅却愈演愈烈,终是将矛头转向了月昙。
“啧啧啧,姑娘生的如此娇艳,怎的就跟着秦兄一起受苦?不如随我一起,进这聚缘楼休息片刻?”
“裘子轩,你放肆!”
秦富贵可以忍他嘲讽自己,却见不得他调侃月昙半句:“你怎知我三人就进不去此处?”
裘子轩轻蔑一笑,目光扫过秦富贵,“方才阴差之言,众人听得清清楚楚,若非我叫住你,你等早已被驱逐,你以为你还有资格站在此处?”
秦富贵不欲多做纠缠,正欲拉月昙与陈青玄离去,裘子轩却又出言挑衅。
“秦兄,我是认真的,你将这女子交于我照顾,总比跟着你风吹日晒好的多。或许,我还会念她情面,借你银两应急。”
秦富贵怒不可遏,转身面对裘子轩,双眸如炬,字字铿锵:“裘子轩,你这是不打算出梦灵渡了,是么?”
他觉得自己的体内有一股力量在不停乱串,好似想破体而出,恨不得立刻拔剑相向,灭了裘子轩。他硬生生压制着想要出手的冲动,周身气场骤变。
“秦三儿。”
月昙轻声唤他,并用自己的双手温柔的包裹住秦富贵紧握的拳头,劝解道:“他就是故意激怒于你,别上他的当。”
围观的排队之人窃窃私语,对裘子轩的挑衅行为多有不满,纷纷指责其无端生事,耽误众人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