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裘饶有兴致地往前倾了倾身子,道:“哦?快让朕看看是何物。”
林岁岁沉了口气,众目睽睽之下,小心翼翼地将盒子打开,露出几只长着灰色短毛的老鼠。
“这,这……”
众人皆是一片嘘唏。
“这可是在朝堂,怎可将此等不雅之物献至陛下面前?”一名老官站出来,义正言辞道:“说,你这丫头安的什么心?”
“回禀陛下,”林岁岁看向正活蹦乱跳着的老鼠,唇角浮现出一抹笑来,道:“这些可都是臣女找来的证人。”
沈裘未有言语,只点了点头,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林岁岁便接着从盒子一角取出一个香囊,将其展开,露出里面的东西来:“陛下,此物便是臣女从太傅的尸身中发现的,若臣女没猜错的话,这应当是某种能够使人产生幻觉的毒药。而太傅正是服用此药才产生了幻觉,火灾的发生也与之相关,而非裴公子蓄意害人。”
谁知本在一旁静静听候的妇人一听这话便再坐不住了,开始歇斯底里地吼道:“剖尸?谁准许你剖的!”
林岁岁让这人突如其来的这么一吼给吓了一跳,还没回过神来便觉肩膀被人轻轻拍了拍,她回过头去,只见裴之珩正一手轻柔地搭在她肩头,一面笑着看向那妇人,道:
“昨日哭着要求一个真相的便是冯氏,可今日阻拦调查的却也是你,裴某倒是想不明白,既然连尸体都剖不得,还要如何查案?”
“你,你,”那妇人哪里是个讲理的,可辩又辩不过,她便一手用手帕不住地抹着泪,一手指着裴之珩等人,仰起头对着房顶哀嚎道:“苍天呐,我的夫君让人不明不白地害死也就罢了,如今还连一句完整的尸首都没有,老天真该开眼,收了这帮作孽的恶人呐。”
“是朕准许的。”
那妇人身体一僵,略显迟缓地转过身去,便见沈裘眯着眼,手臂青筋暴起,正狠狠地盯着她:“你方才说,要收了谁?”
“陛下,我,我绝无此意啊,”沈裘一发话,她便立刻转变了态度,挤出一个掐媚的笑来,好声好气道:“陛下的决断自然都是对的,我方才只是一时被悲哀冲昏了头脑,您可千万不要放在心上。”
沈裘冷笑一声,没打算与一个妇人计较,便又看向林岁岁,询问道:“你这女娘倒是说说,如何证实你的猜测?”
待那妇人哭诉完,林岁岁方才不紧不慢地将那老鼠放出,徐徐道:“陛下,现有老鼠数量为二,且体型、健康程度相似,左边这只臣女给其喂下了太傅生前曾服用过的药品,右边这只则正常饮食,此药是否有致幻作用,片刻后便可见分晓。”
底下又是一阵窃窃私语,众人皆不信单凭一个姑娘,以一日的功夫便能破了一桩命案,便都等着看她的笑话。
林岁岁屏息凝神地注视着两只小鼠,果不其然,约莫半刻钟后,服用过药物的那只小鼠开始步伐不稳,好似醉了酒般,摇摇晃晃地走了几步,最后一头撞到在墙角旁,便没了气息。而那未做过处理的小鼠则看起来一切正常,并未出现异样。
沈裘一手拿着案板,一边抬头眯着眼同众人一同观察那两只小鼠,直至其中一只鼠栽在地上完全没了动静,他便忽地扔下案板拍手叫好起来:
“好,好啊,想不到你这女娘还有几分能耐,既如此,朕宣布,此案就到此为止了。”
“什么?”那妇人一听这话,急得带上了哭腔,但这令是沈裘所下,她又不好反抗,便只好道:“陛下,单凭两只老鼠就定了太傅的死因,是不是有点过于草率了?”
还未等沈裘开口,她便继续哭诉道:“陛下,太傅走后,我便只剩了一人,只想替夫君查出真凶,还他个心安罢了,可现如今,就算真是这毒药所致,也不能知晓这毒究竟是何人所下呐。”
“冯氏,你这是在质疑朕么?”沈裘淡淡扫视过去,见她停止了抽泣,便起身道:“此毒无色无味,叫人分辨不清,太傅因误食毒药,不慎打翻火种,引火烧身致死,诸位可有异议?”
众臣皆不敢有意见,便齐刷刷颔首行礼道:“陛下英明。”
冯氏自知理亏,却也不敢有怨言,便只撇了张嘴,又默默转过身去抹泪了。
沈裘满意地看着众人的反应,拂袖道:“既如此,诸位爱卿也辛苦了,便就此散了罢,往后关于太傅一事,一律不准提及。”
“是。”又是整齐划一的一声应答。
果然,沈裘兴许根本就没想好好调查此案,只不过那日冯氏闹得太凶,他为了息事宁人,对外说服百姓,才想出了此一计。
他要的从来都不是真相,而是一个拿得出手的理由罢了。
“你方才是在害怕么?”
返回林府的马车上,林岁岁还对此案心存疑虑,身旁的人乍一出声,即刻让她思绪回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