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害怕?”林岁岁不明所以地看着他,道:“你又想说些什么?”
哪知对方只淡然一笑,两手交叠在脑后,懒洋洋地靠着椅背,道:“二小姐误会了,在下不过是头一回见如你这般的女子,好奇罢了。”
“此案已结,也不知在下能否打听打听,二小姐日后的打算?”
林岁岁掀起眼帘看他,并未作答,而是反问道:“好奇什么?”
“此案本和你毫无关系,可你却非要把自己牵扯进来,还只是为了裴某这样一个无关紧要之人,”裴之珩目光散漫地停留在姑娘身上,停顿片刻后,唇角忽然微微勾起,道:“不知二小姐图什么呢?”
林岁岁没想到他会这么问,下意识答道:“谁说你是无关紧要之人?”
此话一出,两人皆怔愣片刻,少年微挑起眉,眸中神色晦暗不明,也不知是怎的,竟不觉倾身上前握住了她的手,将两人的距离拉近了些。
他凝视着她的双眼,唇瓣轻启,道:“那我是什么人?”
春风轻拂过树梢,吹落的桃花凝聚成雨,洋洋洒洒从马车外飘过,又缀于泥土之上,似是看这地面过于单调,便为那行人要走的路铺了一层色彩绚丽的薄毯。
……你是我祖宗。
林岁岁只恨自己嘴太快,她张了张口,好半晌才憋出一句连自己都肉麻的话来:“你说呢?既然你我已经结为夫妻,我自然不会抛下你一人独善其身。”
裴之珩神色中闪过一丝讶异,他将目光移至两只交叠着的手上,缓缓松开五指,若无其事地调整姿势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上。
姑娘长吁口气,转动了几下自己微微发红的手腕,随口道:“你以后别动不动拽人手腕,怪疼的。”
半天没等来回答,她稍一抬头,便见对方两指搭在马车的窗台上,低声应道:“嗯。”
不多时,马车停在街角一隅,那马车夫回头道:“二小姐,药铺到了。”
姑娘踩着踏板下了马,回头注视着马车内的人,平静道:“方才裴殿下不是问我,日后有何打算么?”她指指高挂在药铺房梁上方的牌匾:“这便是我的答案。”
究其一生,行医救人,便是自她选择这一专业起,从未变过的志向,即便换了一个时空,也不会有所动摇。
说罢她又看向马车夫,嘱咐道:“请务必将姑爷平安送回府内。”
“好嘞,”小厮爽朗地饮了口酒,用衣袖擦去唇边的水渍,道:“那二小姐,小的们还用跟以前那样盯着姑爷吗?”
林岁岁:……
裴之珩偏了偏头,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姑娘脸颊瞬间涨得通红,也没顾得上接那小厮的话,便转身疾步往店铺内走去。
“欸二小姐,”小厮急得就要跳下马去,连连对着姑娘背影招手道:“您还没下吩咐呢,要小的做什么呀?”
裴之珩将视线从那抹鹅黄上移开,淡声道:“不必问了,你们二小姐说,如往常那般便可。”
小厮恍然大悟地点点头,在驱马奔跑前还不由得感叹这姑爷隔了这般远的距离还能听得清他们二小姐的话,真不愧夫妻同心,默契就是好。
药铺的门刚一推开,镇上诸多百姓便闻声而来,浪花似的将铺子堵得水泄不通。
林岁岁一愣一愣地看着眼前的景象,还未及开口,人群之中便挤出一个老婆婆,和蔼地握着她的手心,笑眯眯地道:“姑娘,你可算是回来了。药铺闭门这几日,我们这些人都不晓得上哪里去看病嘞。”
老婆婆这么一说,众人便立刻纷纷应和起来;
“是啊姑娘,还是你给的药最好使,俺家的老头子吃了以后,都变得生龙活虎起来了。”
还有一人,提着装得满满当当几乎要溢出的篮子便要往林岁岁手里塞,嘴里还一个劲地说着:“姑娘心好,不收大家伙的银子,可我们总不能白拿你的东西,这些水果都是我们自家种的,新鲜着呢,你且先收着……”
林岁岁一惊,忙将那果篮往回推托,道:“小女能够帮助到各位已经是荣幸之至,又怎么能收大家的东西呢?您还是快些收回去,自己留着吃罢。”
谁知此话一出,众人的声音便立刻降下,她正杵在原地一头雾水,便见方才要给自己果篮的人凑上前来,叹着气低声道:“姑娘有所不知,近日听闻军队那边又要征收我们百姓的食粮,这些东西若我不赠与姑娘,也是要白白上交给他们了的。”
“是啊姑娘,”一妇人将怀里昏睡着的孩子往上颠了颠,嗟叹道:“你们是大户人家,军队不敢轻举妄动,可我们这些百姓哪能相比?只怕到时又要过上吃了上顿没下顿的日子了。”
那妇人边说边往药铺里头瞧去,暗示似地感叹了句:“我看呐,往后就算生了病,也是看不起大夫,买不起药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