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冥,他为了救我,以命易命,恐是命不久矣。只有沧海遗珠,或可救他性命。来此之前,我已与魔尊商定,只要你肯交出沧海遗珠,则还你和鲛人族的自由。”濯缨分外认真说着来意。
“原是如此。其实你不必同本君说这些。本君也会将沧海遗珠奉上,这是鲛人族亏欠他的。”泽皓说着话,徐徐起了身,居高临下地瞧着濯缨,摊开手心幻出沧海遗珠,捧给了濯缨。
这的确是鲛人族亏欠淮冥的,谁曾料想当年舍身为鲛人族讨公道的魔族帝姬,竟会阴差阳错化为凡人静影。换言之,整个鲛人族曾合力追杀的淮冥,正是恩人骨血。濯缨临走时,泽皓虔诚祝愿:“但愿,你能救回他。”
濯缨拿到沧海遗珠,喜不自禁地往魔域赶。岂料,半道上却为烛阴拦下,但见其神色匆忙,拽着她欲往钟山方位去:“快跟我走!狴犴带了很多神仙在前头设伏,要将你捉拿回蓬莱问罪呢。”
“且慢。老头儿,你既知我身份,如何此时还这般帮我?你就不怕受我牵连?”濯缨却一把拽住了烛阴,分外认真问了句。
“这都什么时候了,还问这些作甚?赶紧随我逃命要紧……”烛阴焦急说着,见濯缨不为所动,方才叹了口气道,“真拿你没法。正是因我知晓你身份,帮着缙云替你重塑紫竹仙身,又助你修成人形,后来更是我将你引荐去了蓬莱拜师,此间种种,若是天帝问罪下来,我早已脱不了罪。先随我回钟山,暂避风头!”
“不行,我得将沧海遗珠送回魔域,救淮冥。”濯缨坚决地看着烛阴,终是回绝了他的好意:“你既已来通风报信,我绕着他们走就成!”
烛阴摇了摇头,有些丧气道:“这回怕是绕不开了,三仙山的神仙和一众天兵已在魔域百丈外布下天罗地网,只要你出现,立即将你拿下!只要你回魔域,绝无逃离之机。”
“这是出了什么事?莫非是谢扇扇去奏请了各山门长老,将我伙同魔族盗取神芝草、祸乱三仙山之事捅上了天?”濯缨惊得后退了半步,惴惴不安地看向烛阴。
“不止于此,顾清风可是因你,破了道心?”烛阴神色阴沉,语气颇为无奈,“纸包不住火,此事传去了谢扇扇耳中。你先前伙同魔族盗取神芝草、祸乱三仙山,魔族人擅闯蓬莱救走了你,又放了凶兽梼杌,谢扇扇已奏请各山门长老,忽又听闻顾清风道心已破,怒不可遏,立即去往九重天阙状告到了天帝跟前。”
“他顾清风道心破了,莫非是我之过?是他道心不稳,竟也算在我头上?”濯缨闻言,虽早知有此一劫,可这话从烛阴口中传出时,她还是觉得十分可笑,“现如今,外头是怎么传的?可是指摘我这个祸害,竟连同门师侄也蛊惑染指?”
“濯缨,此时已非说这些的时候。你先随我回钟山,暂避风头,咱们再从长计议。”烛阴瞧着濯缨这副模样,似乎有些于心不忍,一再劝说道。
濯缨握着手中的沧海遗珠,似笑非笑道:“此时不说,更待何时?待我被你们这些道貌岸然的神仙打入八寒地狱,灰飞烟灭之时?还是待我被挫骨扬灰,万人唾骂之时?”
“丫头,你……”烛阴神色变了变,濯缨继续道,“烛阴上神,你当真是来救我于水火?还是奉了天命,前来劝阻我回魔域救淮冥?”
“你这丫头,果然很聪慧,根本瞒不过你。”烛阴似松了口气,一改先前焦急神色,从容淡然,“你莫忘了,先前天帝令你嫁入魔族和亲,可是要你戴罪立功。而今,那魔族少帝性命垂危,你却奋不顾身相救,更生出伙同魔族盗取神芝草、放走凶兽梼杌、祸乱三仙山之事。天帝之意,令你速将沧海遗珠毁掉,将功补过。”
“你们这是,要我见死不救,要淮冥死……”濯缨神色凝重地看着烛阴,忽觉眼前人好陌生,好可怕,不觉往后退了半步,“你也莫忘了,我本是魔族人。是,你和缙云曾为我重塑仙身,伏瑄于我有教养之恩,我一直铭记于心。可魔族和帝姬更是我的亲人,淮冥是我此生所爱,我不能,也不会见死不救。”
“濯缨,你好不容易才脱离魔族,因缘际会重塑仙身,苦修数千载方得道飞升。你当真要为了个魔族人,不惜自毁仙途?”烛阴苦口婆心劝道。
“仙途?你说的仙途,可是要我毁掉沧海遗珠,眼睁睁看着淮冥身死,要我背信弃义助仙族攻入魔域,将魔族人一举歼灭,践踏无数魔族人的性命,换来的仙途?”濯缨摇着头,一直往后退着,她与烛阴,终归是越行越远,“是不是在你们神仙眼中,除魔卫道才是正道,与魔族为伍,则是自甘堕落,罪不可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