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行来,繁华不复,极目雪白。濯缨忆起从前在蓬莱拜师的点点滴滴,恍如隔世,从前的蓬莱仙会,数百仙灵妖魔齐聚,何等繁华热闹。而今,只冷清清,门可罗雀。
昔年,她曾往方丈取玉醴泉,那神芝草如稻田千亩一般,何其繁盛。而今却闻,玉醴泉枯竭,神芝草凋零,只余瀛洲尚存三株神芝草,生长于镇压凶兽梼杌的断青崖之下。
这么多年过去,濯缨依旧不辨东西,幸而捉了夙厌离这只灵鸟引路。一行人很快来到瀛洲山门前,遂见七八个白衣小仙列阵于前,将一行人拦下:“何人胆敢擅闯我瀛洲?”
“劳烦仙友通报,魔族少帝淮冥,前来造访。”夙厌离佯作濯缨的神态和语气,朝着小仙们笑道。
话音方落,则见其中一名小仙,神色微异地与旁边小仙低语道:“这不是蓬莱那个不成器的……霍山君……”
“从前,是蓬莱仙翁座下最得宠的九弟子;后来,是八方欠债的霍山君;而今,是我魔族不可一世的少帝妃。”濯缨见不得这些小仙当着面就嚼舌根,遂走至夙厌离身前,淡淡地自个儿嚼舌根。
小仙们闻言,面面相觑,有些窘迫。为首的小仙脸色不大好看,忙遣了一个小仙前去通报狴犴。须臾间,则见狴犴携谢扇扇悄然而至。
“你来此作甚?”谢扇扇见了濯缨,即此时的夙厌离,脸色似乎十分难看,抬眼瞥见一旁的淮冥,即此时的濯缨,神色愈发不善,“那只青鸟没有带话回去?瀛洲不欢迎魔族人造访。”
夙厌离闻言,似乎有些心虚,未有应话。濯缨忙伸手握了握其胳膊,夙厌离这才回过神来,想起她即是濯缨,讪讪一笑:“七师姐,真会说笑。先前因了我,仙魔两族生出些许误会,如今误会已除,我也承仙族天帝之命,嫁入魔族,两族联姻,永世交好。再者,你我师出同门,更是亲厚无双,这瀛洲与蓬莱更是同气连枝,师姐嫁入瀛洲,亦是亲上加亲,如此说来,关起门来当真是一家人,岂有不欢迎我夫妇二人之理?”
濯缨听了此言,顿觉这角儿挑的确是不错,饶舌的本事天下无双。夙厌离既已开口搬出了仙魔两族交好,任凭谢扇扇和狴犴如何不愿见她二人,纵然气得脸色铁青,总归得顾及仙族颜面,不好直接将魔族少帝拒之门外。
“阿谢,魔族少帝既亲自来访,咱瀛洲断然没有谢客的道理。”狴犴是个明事理的,行事恰与睚眦相反,十分雅量,遂劝说谢扇扇了两句,令一众小仙退下,将一行人引入了山门。谢扇扇的脸色极为难看,似不愿与濯缨为伍,刚入门则分道扬镳而去。
一众人入了金銮观大殿,未设筵席款待,只奉了几杯清茶,濯缨挨着夙厌离落座,端起茶盏轻啜一口,只觉寡淡无味,搁下茶盏,不禁发问:“听闻,三仙山盛产玉醴泉,甘冽醇厚,凡人饮之可长生不老。我等不远万里赴会,七太子竟不舍得邀我等饮一盏?”
“少帝率魔族大军,攻入三仙山,冰封蓬莱数十载,以致八方仙灵蒙尘,玉醴泉枯竭,神芝草凋零。如今,竟还有脸来向我讨玉醴泉?”狴犴冷笑一声,端坐于仙气缭绕的祥云座上,遂闻殿外传来阵阵熊咆虎啸之声,响天震地。
濯缨虽有所耳闻,却不想淮冥冰封蓬莱,竟祸及三仙山灵根仙源至此,忽觉脑仁儿疼得厉害。怪不得谢扇扇瞧见她,脸色如此难看,定然又将此祸事算在了她的头上。
“七太子,这一切之过,皆在我。我可真是个祸害,竟连累师门及三仙山至此,委实怨我。”夙厌离此时顶着濯缨的皮囊,倒是骂得痛快。
“阿缨,你怎可如此责难自个儿?”濯缨闻言,遂开口劝了句,顾不得许多,又看向狴犴,不疾不徐道,“我这人不喜拐弯抹角,索性开门见山。此番造访瀛洲,是为梼杌被镇压瀛洲数千年,望七太子高抬贵手,放他一马,容我等带他回永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