狴犴闻言,手中茶盏霎时粉碎成灰,自是怒不可遏,拍案而起:“淮冥,你们魔族真是欺人太甚!先前攻入三仙山、冰封蓬莱,毁我仙源灵根还不够,如今竟还妄想逼迫我瀛洲放了凶兽梼杌不成?”
“我狴犴,今日就把话撂这儿了。你们魔族若敢来犯,我就是赔上整个瀛洲,拉着梼杌同归于尽,也绝不会教你们魔族人称心如意!”狴犴此人果然是个爱憎分明的,喜形于色,全然没有半分遮掩,心直口快。
“七太子,有话好说。从前攻打三仙山、冰封蓬莱,确是我莽撞了,今日前来造访,容我以茶代酒,先向诸位赔个不是。”濯缨佯作淮冥的神色,端起茶盏,仰头一饮而尽,全然不顾众仙脸色,厚着脸皮继续道,“听闻,这梼杌曾祸乱荒中,令凡间生灵涂炭,后为三仙山前辈镇压于瀛洲断青崖下。算来也该历数千年,那些遭祸凡人早不知渡几世轮回了,梼杌所犯下过错,也该了尽了。”
“了尽?呵呵,少帝可真会替那凶兽开脱。梼杌可是魔族四大凶兽之一,倘若放出断青崖,以其顽固不化的劣根性,只怕还未出三仙山,就已先祸乱瀛洲,报仇雪恨。”狴犴冷笑道。
濯缨闻言,暗忖这梼杌顽固不化的性子,她也确曾有所耳闻。当年,梼杌祸乱荒中时,撞上缙云、伏瑄和九源丈人,若非因其顽固不化,执意与三人斗个你死我活,凭借其万年修为,岂会被仅有三个千年修为的神仙给设计镇压了?
“梼杌是性情凶恶,且顽固不化,但他到底是我魔族麾下,听令于我舅父魔尊。倘若,我许诺,梼杌得以释放,我即刻押他回永夜,将其禁足于忘乡台下,不许再踏出永夜一步。七太子,以为如何?”濯缨神情淡淡的,有意无意地做了让步。
“不如何,梼杌一旦回归魔域,到底是你魔族说了算,倘若他再度逃出魔域,祸乱六合八荒,岂非是我瀛洲看守不利之过。”狴犴无动于衷。
“倘若,我将梼杌打入长生狱,令其永世不得见天日。”濯缨一再让步,旁边的苏木未曾料得,濯缨竟会许下这般承诺,不由得急了,不管不顾道,“少帝,长生狱是什么地方,一旦进去了,可就再也出不来了。你若是如此处置梼杌,还不如让他继续镇压在瀛洲底下,或许有朝一日还有活着逃出去的可能……”
“梼杌可是你们魔族四大凶兽之一,你如此待之,就不怕其他三大凶兽知晓后生出异心?”狴犴想到此处,仍未觉察出异样,当真是个心思简单的。
“魔族少帝说这样的话,七弟,你也敢信?”人未至,而先闻其声,这个声音,濯缨太熟悉了,是狴犴的亲二哥,睚眦。此时,他怎会来此?
“二哥,你怎么来了?”狴犴看向睚眦,神色间透着惊异,显然并不知情。
“我若不来,你瀛洲的神芝草如何丢的,你怕是都不知道。”睚眦笑了笑,抬眼看向‘濯缨’时,似划过一丝喜色,落在‘淮冥’身上,变为凌厉之色,“七弟,你不会当真以为,魔族少帝来此是为梼杌?他可派人暗中潜入了断青崖盗取神芝草,差一点就得手了。”
睚眦话音未落,则见谢扇扇翩然而至,身后跟着两个小仙,押着盗取神芝草的小贼苏叶,被捆仙锁五花大绑,身上带伤,一脸丧气。夙厌离与濯缨对视一眼,急忙上前诡辩道:“七师姐,这其中定然是有什么误会?二太子所言,纯属子虚乌有。苏叶,你也好歹是个魔族将军,麾下可有八千魔兵呢,什么神器宝物不曾见过,你没事儿瞎摘人神芝草作甚?”
苏叶极为聪慧,一点就透,附和道:“少帝妃,这确实是场误会。我就是初入瀛洲,辨不清方位,走着走着就循着梼杌那小子的煞气去了,没曾想就到了断青崖,瞧见了一株草花还挺好看,我心想着摘一枝回去送给阿药,她肯定喜欢呀……我这还没够着半片叶子呢,就被这位二太子给拿下了……”
“七师姐,你瞧,真是误会一场……”夙厌离笑盈盈道,却见谢扇扇脸色极为难看,冷冷扫了‘濯缨’一眼,憎恶至极一般,“濯缨,师尊已驾鹤仙去,我为瀛洲仙,你为魔帝妃,你与我之间,再无半分干系。从今以后,切莫再攀什么师门之谊,只会让我觉得无比恶心。”
此言一出,字字句句落在濯缨心上,像针扎一般难受。可濯缨此时为‘淮冥’,她面上仍是淡漠的神色。夙厌离悄然瞥了濯缨一眼,见其无动于衷,遂轻笑一声道:“好好好,是我高攀不得了。”
遂别过头看向睚眦,一改痴情模样:“二太子,当年是我有负于你,害得你闯魔域身负重伤,我知你,定然怀恨在心。一切皆是我之过,可在魔域,我也为你挡下一剑,险些命丧黄泉,你当真一丝也不顾念旧情,要如此陷害于我……”
夙厌离的话还未说完,濯缨已然听不下去,她与睚眦哪里来的什么旧情,这般胡言乱语,只会让这混乱局面更加混乱。她伸手一把拽回夙厌离,揽在怀里,小声斥道:“阿缨,此地可是瀛洲,不许胡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