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清风……”濯缨十分担忧地扶住顾清风,二人缓缓跌坐在地,她抬起头看向烛阴,“老头儿,你们似乎背着我,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
烛阴没有应话,而是冷着老脸对濯缨施了法术,濯缨顿觉灵力受困,一时施展不出任何术法,焦急道:“你对我做了什么?”
“我暂封了你的灵力,你且安心去往魔族和亲,休要妄动逃婚的心思。”烛阴语重心长地说着,拂袖招了招手,遂见两个红衣仙娥飘然而至,立于濯缨左右两侧。
“你也知道,我是要去魔族那等虎狼之地和亲,你封我灵力,我去了魔族,还不教人欺负死?”濯缨恨恨地瞪着烛阴,他这是要断她活路。
“你不欺负人就不错了,谁还能欺负得了你霍山君?你们,将霍山君送回翠微殿。”烛阴吩咐了一句,遂上前夺过清风剑,自濯缨手中扶过顾清风,化作一阵夜风微冷,消失无踪。
濯缨愤懑不已自地上爬了起来,瞥了左右两个红衣仙娥,见此二人皆是冷冰冰不好相与的模样,遂兀自走回了翠微殿。
濯缨在床榻帷幔间坐了半宿,既然顾清风这小白脸都知道来相救,那沉水烟和夏清侯会不会也来救她?如此想着,期盼着,等待着,坐了半宿。
日游神驾着金乌马车驶过东方,云霞织锦,霞光铺就十里红妆。濯缨好像是个提线傀儡,任人摆弄。仙娥为她披换上云锦白裳、烟霞百迭裙,披上红色嫁衣,望着铜镜里的自己,濯缨有些恍惚,她想起了在黄泉冢做过的那场梦,虚妄与真实,在她的心口厮杀得厉害。
那场风雨如晦的梦里,顾清风亡于万魂破军阵,淮冥亡于天诛剑下,灰飞烟灭。一切如此虚幻,她怔怔望着铜镜里的大红嫁衣,顾清风还活着,仙族也没有联合水族、灵族攻打魔族,她嫁给淮冥,也是为了仙魔两族太平。
须臾之间,铜镜里的人,仿佛从梦里走了出来,踏着七彩祥云,乘着五彩鸾驾,终于来到淮冥的面前。淮冥一袭大红喜袍,纵然面具遮去其绝美容貌,却仍掩不住其绝代风华。他握住了濯缨的手,濯缨不禁心头一颤,握着淮冥冰凉的手指,她方如梦初醒,一切皆非虚妄。
十万魔族大军齐贺,二人踏上了四大凶兽相护的迎亲鸾驾,濯缨刚挨着淮冥坐稳,则见凶兽混沌朝她龇牙,吓得她拽紧了淮冥的胳膊,一路胆战心惊地回到了魔域永夜之境。曼莎珠华开遍的尽头,长明灯千盏摇曳在风里,黄泉冢则为二人的花烛洞房。
濯缨踏入黄泉冢后,冷清清坐了大半日,无人奉饮食,亦无人问冷暖。直到夤夜,淮冥才提了壶清酒,醉醺醺地回来,走至濯缨跟前,一个踉跄险些栽倒在濯缨怀里,幸而濯缨身手极快,闪躲避开。
淮冥竟也没有磕碰半分,手中酒壶稳稳拿在手中,濯缨伸手拽了拽长长的大红裙摆,似笑非笑道:“别装了,我知你未醉。”
青面獠牙面具掩却了淮冥的神色悲喜,他将那壶清酒搁置在石桌上,眸色清明地坐于榻边。濯缨居高临下地瞧着他,愈发扑朔迷离:“淮冥,我也知,你恨我入骨。只是,我不明白,先前你兴师动众率领魔军攻打霍山、攻打蓬莱,甚至攻打仙族,何以最后会娶我为妻?你可别说什么劫后余生,忽而发觉,对我动了真心,我可不信。”
“我不恨你。我若恨你,折磨的是我自己。”淮冥倚靠在榻,有些慵懒的语气,莫名教人听得心神摇曳,“我曾为救你,险些命丧碧落海。好不容易捡回半条命,醒来却知,你弃我而去。我天涯海角地寻你,你却不肯现身,纵火烧霍山,攻打蓬莱仙山,你都不肯现身见我一面。可见,你是多么不愿再遇我,我成了魔族少帝,你就避我如财狼?”
“你不愿遇我,我偏要逼你现身,偏要将你囚于我身边。该受尽折磨的,是你,濯缨。”淮冥说及此处,轻声笑了,隔着面具,仍能瞥见眸底的癫狂,“你休要痴心妄想,吾乃魔族少帝,焉能娶一个小小霍山君为帝妃?你,不过是我纳的侧妃罢了。”
濯缨听了淮冥这番话,起初还自觉确是她之过,到底是她多事害得其历劫失败,也是她忘恩负义,不告而别。可后来却觉得,越听越气,她原本躲在龙宫好好的,那般姿色平平、身份低微的野仙,也能混个水族二太子妃,且她都不稀罕。
如今倒好,一时失足,遭了烛阴那老头儿的道,为了什么劳什子仙魔两族安稳,嫁入魔族,竟给魔族少帝做个侧妃。她真是愈发糊涂了,正道不走,高门不嫁,也不知图谋为何?当真是昏了头。
须臾之间,濯缨以暗骂自个儿不知几千遍,然她静静瞧着眼前的淮冥,蓦地盈盈一笑,如出水芙蓉,瞧得淮冥一个恍神。只此刹那间,濯缨信手摘下了那半只青面獠牙的面具,绝色容颜在红帐喜烛前,衬得愈发明艳夺目。
濯缨手中握着半只面具,欺身上前,压住了淮冥半个身子,她凑近在淮冥耳边,呵气如兰,戏谑含笑:“少帝如此姿容绝世,我就算做个侧妃,也不吃亏。”
“许久不见,你还是一如从前般,厚颜无耻。”淮冥一把推开了濯缨,语气里全是厌恶,却耳根通红地落荒而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