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法子终归只是权宜之计,不得长久。”濯缨撇了撇嘴。
容铮静静看着濯缨,轻声笑道:“世子若想长久住在宫外,须是在外自立门府,若非功绩在身,则是成家立命。奈何我这些都没有,恐是不得了。”
“这又有何难?你若想挣功绩,跟着表兄去战场上干几场;若想成家,祖母定会为你择一门好亲事。”曲清辉不禁朗声大笑,倒是个不拘小节之人。
“还是待年关过后再说,为今之计先入将军府暂避才是。”容铮不置可否,只是淡淡回了句。
而后,这表兄弟二人把盏言欢,濯缨也不将自个儿当外人,与二人称兄道弟起来,濯缨与曲清辉秉性颇为相合,三人对酒当歌,邀月作陪,不醉不归。
翌日,濯缨睁开眼时,已是日上三竿,屋内不见了容铮的身影,她起身收拾妥当,缓缓推开屋门,见容铮正独立屋檐下,静静注视着屋檐上闲闲垂下的一枝白梅,冷香幽远。
“无珩,今日如何了?”濯缨悄然走近容铮身侧,顺着容铮的目光看向那枝白梅,悠哉悠哉地依靠在朱柱旁。
“适才朱公公已来传了话,今夜将军府宴请百官,为我还朝接风洗尘。一会儿,会有金鳞卫护送我们去将军府。”容铮仍旧目色从容地看着那枝白梅,神色微凉,冷不丁说了句,“白梅开了,也不知年关,母妃会不会归来?”
“若是她未归,你且前去探看,不就好了。”濯缨伸手拍了拍容铮的肩头,不以为然道。无烟的寒冬,没有落雪,却似乎较幽都更为寒凉。
而后,濯缨跟着容铮来到了将军府,拜见了老夫人,也就是容铮的外祖母,祖孙二人又拉着说了许久的话,濯缨候在一旁,左右身份只是个门客,插不了话,也不忍扰了这祖孙的亲近,遂自斟自饮了半壶热茶。暮色渐起,方见容铮依依不舍地打屋里出来。
遂有小厮前来,引容铮往厅堂去,濯缨尾随而至。步入前庭,方见宾客往来,络绎不绝,只是其间不知有多少人,是真心为容铮这位三世子还朝接风洗尘的,到底大多是碍于曲氏的权势依附而来。
容铮穿过许多文臣武将的身侧,无人识得三世子真容,倒也落得一身清静。二人行至大厅门口时,见曲清辉亲迎上前,一把拽过容铮,就往堂内走去:“无珩,走,我给你介绍几位生死之交!”
“兄长,此番大肆为无珩接风洗尘,已然招惹皇叔猜忌,如若我再借你之势,行那等结党营私之为,恐是皇叔将待我更加忌惮。”容铮顿住步子,淡淡说道,“无珩能安然回到无烟城,回到外祖母身边,见到兄长,已是无憾。”
“无珩,你……”曲清辉似有几分恨铁不成钢之意,收回了手,终是奈何不得容铮,兄弟二人终归只是去前厅与众人吃了几盏酒,算作道谢。
筵席散后,已是夜深,曲清辉将容铮和濯缨安置在了将军府最好的北苑,又指了三四婢子、五六小厮当差,却为容铮这个不识好歹的回绝了,只留了三两小厮在外院洒扫、粗使。
夜深人静,濯缨坐在西窗下,瞧着富丽堂皇的屋子,四下却是冷冷清清,不禁撇了撇嘴道:“世子爷,当真是在北梁过惯了苦日子,如今回到无烟城受不起这等好日子呐。”
“阿缨,你有所不知。表兄在朝中权势极大,皇叔待曲家本就有所忌惮,此番我平安归来,如若借着曲家权势拉拢人心,只怕皇叔会更加惶惶不可终日。当年,他为了巩固皇权,不惜将我送去北梁为质,如今为了坐稳皇位,不知他又会如何行事?”容铮若有所思地看向濯缨,清明眸底尽是忧色,“他如何处置我,皆是我命,唯恐祸及曲家满门,那真是愧对母妃……”
“管他如何行事?他这皇位本就是夺来的,你本是天家嫡子,这西临王之位本该是你的……”濯缨毫无避讳说着,话还未说完,遂见容铮脸色一沉,伸手捂住了濯缨之口,“阿缨,这府中人多嘴杂,不可胡言!”
“无珩,你这般妇人之仁,如何能成大事?”濯缨伸手握住容铮的手,不禁叹了口气,亦如曲清辉一般恨铁不成钢,推门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