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君,要是有锅,要不咱们来个油炸肥鸟?”沉水烟指着竹简上密密麻麻的小字,舔了舔嘴唇道,“这上面写了,油炸出来的鸟肉最是香酥脆嫩,啧啧啧……”
“油炸?是不是得要油呢?”濯缨左思右想一阵,实在没见哪家帝王陵墓陪葬品有油这物什。这些锅呀油的委实麻烦,还是得想简单些的,她忙折了截枯木枝,分外果决道,“什么都不用,一根枯木枝串起,生个火堆,直接烤来吃,岂不美哉?”
奈何沉水烟这丫头似乎未将她的话听进去,一心一意全在那竹简里头,喃喃自语道:“这上面说,先将鸟毛拔干净,皮肉分离开,将皮油炸,鸟肉煮着吃……”
听着这丫头的话,濯缨不禁撇了撇嘴:“这么小一只鸟,拔了毛还有肉吗?”
“就是因为这肥鸟,肉少毛多,所以才要将皮肉分离,省着吃……”沉水烟一下子听见了濯缨的话,意犹未尽地垂涎一笑。
“那骨头呢?”濯缨也不知该笑还是该恼,本是随口一问,岂知这丫头分外认真回道,“骨头,当然用来炖汤喝呀!”
这只可怜的黑乌鸦,山外大道你不走,偏闯入这吃鸟不吐骨头的霍山来。濯缨不禁笑着摇了摇头,不免多瞧了眼那黑乌鸦原本立的墓碑,却是空空如也,天色蒙蒙亮,黑乌鸦果真不见了。
濯缨心下先是一惊,手中枯木枝指了指,却沉住气不敢出声告知沉水烟,这到嘴边的肥鸟飞了,唯恐她这性子只怕会哭个天翻地覆。
正当濯缨做好强忍沉水烟那难听哭声,伸手轻抚沉水烟肩头,欲将此事告知时,忽然身侧传来一阵嘶哑声音:“那拔下的鸟毛,你们欲如何?”
“鸟毛留着,下回再有肥鸟来,咱可以用来生火烤鸟吃!”沉水烟正说得津津有味,语气里掩不住的欢喜。
濯缨顺着那声音别过头去,天色又亮了几分,身旁的墓碑上立着只黑乌鸦,竟会说人话:“好啊,你们这两个神仙,竟然比吃人的恶鬼还要厉害,如此残食我这只灵鸟!”
“山……山君,这乌鸦竟……这般主动,忍不住想入我口了!”沉水烟先是一惊,随即欢天喜地跳了起来,竟对吃执念到了如此地步,莫不是以为这六合八荒的鸟路过霍山,都是想入其口?
“丫头,清醒点。”濯缨不禁摸了摸额头,也不知是她还在梦里,还是这丫头没睡醒。她不免瞪了那丫头一眼,长叹一口气。
方又细细打量了那只黑乌鸦一眼,委实不像传说中的灵鸟,钟山的赤鸟,她是见过的,那身姿轻盈曼妙,羽翼丰满美丽,犹如浴火飞天,岂是这般如大火里烧焦了一般丑陋。虽说,有情谷的灵鸟与九重天阙的仙鸟,隔了几阶道行,然也不至于差成了这副鬼样。
濯缨不禁又摇了摇头,难以置信道:“你休要诓骗本山君没见过世面,有情谷的灵鸟,岂会生成你这副妖不成妖、鬼不像鬼的模样?快说,你是哪里冒出来的野妖精,胆敢假冒有情谷灵鸟?”
“山君?莫非你就是那个借债不还、臭名昭著的霍山君?”这大胆黑乌鸦不回她的话也就罢了,竟还敢污她霍山君之名声,委实气煞她也,“我原先以为霍山君只是没脸没皮,竟不想霍山君如今竟落到吃鸟不吐骨头,还拔毛当柴烧的地步了……唉,我如今也是鸟落墓山,才被你们两个仙中败类欺!”
“你这野妖精,胡说八道什么呢?”这黑乌鸦都敢在她头上动土了,她濯缨还有什么不敢,管他是灵鸟还是野妖精,先捉来拔了毛再说。
话音未落,濯缨已长袖一拂,伸手将那只黑乌鸦捉住,递给了沉水烟,“你喜欢怎么吃,就怎么吃!”
“山君最好了!”沉水烟捧着那只黑乌鸦,欢天喜地道。
“喂喂喂,我真是只灵鸟,你们不能吃我,你们可是神仙!吃灵鸟可是有违天规的!”这黑乌鸦可算是知道怕了,不动点真格的,还以为濯缨是逗她耍呢。
“这会儿知道怕了?”濯缨扬了扬手中枯木枝,轻轻拨了拨其头顶黑羽,委实不像只灵鸟。这性子如此不通透,也不知礼数,哪里有半分灵鸟的做派。
“霍山君,方才是我一时失言,望你莫怪。”黑乌鸦有些惊恐地瞥了沉水烟一眼,忙又低下头道,“我真是有情谷的灵鸟,是灵尊座下的青鸟!万万吃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