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禀师尊,就是这样。”濯缨忙窃喜垂首,随即应声道。
“那你还有什么要说的?”伏瑄似乎还不大满意,轻啜一口酒,还不肯饶了她去。
“还有什么?徒儿委实想不起来了,望师尊提点一二。”这伏瑄的心思果然深不可测,濯缨也着实不知他还想问些什么。
“那二百升玉醴泉呢?”伏瑄终是叹息道,原来他最关切的还是那二百升玉醴泉。纵然适才于狴犴面前,他替濯缨说了话搪塞了过去,然还是待此事耿耿于怀。
“师尊明鉴,方才徒儿已然说得极明白了。徒儿那日当真只借取了八百升玉醴泉,不曾取千升。那知更小仙子所言,实属无稽之谈,当真是陷徒儿于不义。”濯缨当真是哭笑不得,伏瑄这个老酒仙,怎地如此计较。
“当真?你当真不曾私藏二百升玉醴泉?”伏瑄仍是不大相信,又追问了一道。
“师尊明鉴,徒儿所言,千真万确。”濯缨挺直了腰杆,一字一句咬得极重。诚如伏瑄这般嗜酒,她哪里敢私藏一滴酒,“徒儿以为,那小仙童风轻云淡一句话,竟已令我师徒二人生出此等嫌隙,果然用心险恶至极,师尊万不可轻信于人,以致于师门不合,称了他人心意。”
“没有私藏最好,若是哪日教为师发觉了,定要治你个欺师灭祖之罪!”伏瑄端着白玉酒杯走下了莲花座,一本正经的扶起了濯缨,这话里话外明然是在警告。
说来也是可笑,不过是二百升玉醴泉,竟然就要治她个欺师灭祖之罪,她也着实太冤了。不得不起身,对天起誓:“徒儿对天指誓,今日如有半句虚言,定教我千年不得飞升仙阶。”
可怜她当真未曾私藏半滴酒,这日誓言却真是应验了,此后千余年,她皆未曾飞升仙阶。眼看着顾清风那小白脸升了地仙,又升天仙,连着晚了几百年后拜入师门的师弟妹们都飞升仙阶了,偏她还是当初那个老样子。
那日,濯缨虽当着伏瑄的面,信誓旦旦对天指了誓,然,伏瑄待那二百升玉醴泉,却一直耿耿于怀。自此之后,他待濯缨便愈发不上心了,虽然濯缨仍伴他住在阆风殿里,日里修炼却又发配去了桃花扇,与师弟妹、师侄们一处。
顾清风那个小白脸,总是处处压她一头,又是天赋异禀,又是勤学苦练,就连日里打坐调息也是坐得最端正的,总在师弟妹、师侄儿们面前出尽了风头。而,她这个位辈最高的师姑,倒落得个不学无术的名声。
也不知如今这世道是怎地了,顾清风那冷冰冰的性子,竟还招了无数师妹们围着瞧、跟着闹,如她这般好的性情,倒没一个师妹、师弟搭话。这日子是愈发无趣了,她不免就多打了几个盹儿。
那谢扇扇每日只顾着顾清风那小白脸,于她的修炼不甚上心,她倒也落了个耳根清净。日子一日日过去,每过三百年,总能多几个神仙妖灵拜入蓬莱的。然,伏瑄自收下她后,再未收徒,那些闯过三关的神仙妖灵,便转拜入了其他仙人座下。
也是经了三四回蓬莱仙会,濯缨这才瞧明白了,那劳什子的三关拜师试题,只有第一关方丈取酒才是最为要紧的,余下两关不过是凑数的。这谁人取回的酒最多,又能闯过瀛洲和海市蜃楼,便能拜入师门无疑了。
堂堂蓬莱仙山收徒,竟全凭伏瑄一人喜好,也是可悲可叹。当初亏得她误打误撞诓骗了知更八百升玉醴泉,这才入了伏瑄法眼,不管不顾将她收下为徒。既知晓了其中情由,免不得见了好看些的小仙,多提点了几句。
奈何那些小仙虽是生得貌美,却不够机敏,总是参悟不得,留下的师侄女大多是些不大讨喜的。倒是合了谢扇扇之意,尽是些老实小仙,整日跟着她,除了修炼,还是修炼,全无半点意思。
不过,自打那回狴犴来闹事后,倒是出了一桩趣事。每回濯缨偷溜出桃花扇,到观沧海寻寒酥戏耍时,总能瞧见狴犴在蓬莱山门前踟蹰。问了寒酥,才明白这水族的七太子,八成是倾心于谢扇扇。
没曾想,那日二人这一战,竟打出了一桩姻缘佳话。狴犴这一年得来七八回,似乎从未如愿得见谢扇扇。濯缨瞧着也是着急,也曾替他将谢扇扇骗出山门,奈何总被顾清风那小白脸识破,终是棋差一招。
终有一回,濯缨趁顾清风不在时,巧诓了谢扇扇出山门,岂知那狴犴却无故不见了。后来逮着了他一问,才知堂堂水族七太子竟是怕了,他忧心谢扇扇无意于他,恐失了颜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