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雪寒冷,让人分不清白昼,只觉浑身刺骨。
孙韫棠猛地惊醒,披了件大氅就往孙承梧的营帐里走。
她已昏睡三个时辰,兄长那边不知如今情况如何。
孙韫棠趴在孙承梧的床榻边,昔日神情百般的脸上如今毫无血色,那个整日跟她斗嘴又视她如小孩的兄长如今如双眸禁闭,毫无波澜。
孙韫棠不自觉红了眼眶,滚烫的泪滴落在孙承梧的手背上。
“阿兄,你千万别有事,你是我唯一的亲人……”孙韫棠喃喃道。
床榻上的少年眼皮动了动,“海棠亭午沾疏雨,石韫玉而山辉,是谓韫棠。爹和娘说韫棠是孙家的掌珠。”
“阿兄!”孙韫棠满眼惊喜,她的嗓音有些沙哑。
“雁字回时,月满西楼,故而祖母给你取小字雁回。雁回不需承担重责,就这么快快乐乐的活下去,安恙无虞,长命百岁。”孙承梧沉默半晌,眼中是愧疚,接着道,“是阿兄没有护好你,没帮上忙就算了,还让你担忧。”
少年唇角勾起一抹笑意,轻轻拍了拍妹妹微颤的手,“阿兄,没事。莫要哭鼻子了,免得祖母见了要怪罪阿兄,雁回。”
孙韫棠闻言,越发控制不住的颤抖,眼泪直掉,她憋太久了。从昨日一直到现在,心里紧绷的弦终于能稍微放松。
孙承梧只是默默的安慰她,“你很勇敢,比阿兄还要坚强。这些年,辛苦了,雁回。”
大仇得报的背后是阿玉姐姐的身亡,生死未卜的兄长,等待她指挥下一步计划的孙家军。
再回望时,险些连自己都忘了,面具之下的孙韫棠,只是个被迫成长的小姑娘。
她亦会像幼时那般,遇到委屈会不开怀;喜爱玩闹,只是善于将自己伪装起来罢了。
“雁回。”孙承梧轻声唤道。
孙韫棠连忙用袖子抹了把眼泪,道:“嗯?”
“还会做爹教我们的糕点吗?”
“当然会!”
“阿兄想尝尝,你去做些好么?”
“好!”
孙韫棠出了营帐,大雪依旧,没了早些时候的刺骨。
唯有直面往事,斩断前尘,才能心无杂念,勇往直前。
北潘城,裴家。
裴祈姝正哄着打瞌睡的女儿歇息,小娃娃昨夜哭闹不停,现下才肯停住。
“大小姐,不好了,二小姐中了毒箭,昨夜毒发身亡了!”
闻言,裴祈姝视线模糊,险些昏倒。裴晖也是心中抽痛。
先前父亲受伤,不能再战,妹妹战殒,裴家军无人统领。
大哥擅文墨,不擅刀枪。裴祈姝像是在下重要的决定。
裴晖像是看出长女想做什么,出言阻止,“阿姝,不可。阡儿才诞生不到几月,为父去。”
裴祈姝打断父亲的话,“父亲,您前些日子才受了伤。我的天赋不在阿玉之下,父亲,阿姝从来都不是闺秀。阿玉喜爱舞刀弄枪,我乐意看着她开朗活泼的样子,如今阿玉战陨,我需得担起裴家之责。”
裴祈玉一直知道姐姐擅长武艺,曾同她商量,裴祈姝拒绝了。她认为,裴祈玉更适合当起裴家主帅。
国难当前,未到裴祈姝为妹妹身亡伤心之时,很显然,如今无论如何裴祈姝都得上战场,接领裴家军。
裴晖拗不过长女,别过脸去,“给为父活着回来。”
“是,父亲。”
至此,裴家军正式由裴祈姝接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