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德二十二年,春至。
北夷和大齐之战进入尾声,孙承梧重伤未愈,孙家军的重担只能落在孙韫棠身上。
“雁回,北夷军力一直隐藏,此事不可操之过急,容叔父同朝廷军那边派过来的军官商量对策。”卫礼章将文书递给孙韫棠,然后便扬鞭策马出军营。
孙韫棠拿起文书,瞧了一眼,暗自挑眉一笑。
营帐外的草木复苏,春意盎然。
初春了,孙韫棠想。
她掀起帘,双手抱臂,别在腰间的剑在暖阳下闪着凛冽的寒光,春风拂面。
终于快要结束了。
孙韫棠从前襟摸出一罐上好的伤药,握在手中仔细端详。
瞧着像是宫廷里上好的伤药,她将伤药凑近鼻子处嗅了嗅,闻着倒像是添有香料。
这是叶疏衍派张统领送过来的,孙韫棠不免有些纳闷。叶疏衍为何要千里迢迢给他送封无关紧要的信件和小罐伤药给她。
信件她仔细瞧过了,无非就是陛下的一些谕令和他查到的证据,末了,还关心的问候她几句。
莫名其妙。孙韫棠想,只是她的耳根有些泛红,心跳也有些加速。
“罢了,回京之后看到他再向他当面道谢吧。”孙韫棠若无其事的将药罐收回前襟里。
她搓了搓有些异样的脸,脸不红,心不跳的往孙承梧的营帐里去。
裴祈玉走后,崔翡弈消沉了些时日。每夜都难以入睡,他没再吹箫,只是看着北潘城发呆。
陈策叫了他好几回他才回过神,又挑灯看兵书。
又一场胜仗,崔翡弈孤身站在山崖边上,眺望着清奚山的方向。
他摸了摸腰间佩戴的玉佩,眼眸发颤。
玉佩是裴祈玉的贴身玉佩,是当年裴祈玉赠予他的。
清奚山,相遇于此,又分别于此。阿玉,世间悲凄之事莫不过有情人天人永隔。
崔翡弈又想起他与阿玉的骨肉,听说他随阿玉姓,也长得很像。他曾去陇北城同孙承梧议事,亦遥遥见过孙府里与家丁放纸鸢的小身影。
那时他并不作多想,只是扫视了一眼便移开视线。
下个月就要四方夹击北夷王庭,约莫初夏就能回京,阿玉留在世上最后的念想便是裴旌奚了。
林间鸟鸣婉转,崔翡弈又从腰间摸出一直带在身上的箫,翻身越上树梢。
箫声凄凄,如悲如怨,如泣如诉。
崔翡弈就这么吹着吹着,突然“啪嗒”一声,一滴热泪滴在粗大的树枝上。
崔翡弈似是大梦初醒,手中的箫摔落在地面上。
“连你都要离开我。”崔翡弈自嘲的捂住脸,语气中的悲伤溢于言表。
他从树上跳下,拍拍衣袍,往崔家军营里走。
半山处,崔翡弈猛地寒毛竖起。周遭的气氛不对劲,崔翡弈暗暗握住腰间短剑。
“给本将军出来!”崔翡弈冲一处喊道。
黑衣人自知隐藏不下去,往崔翡弈身上猛地射出几支冷箭,崔翡弈后退几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