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回头,见到同样一身狼狈的萧云山。
三人交臂碰肘,相视一笑:“我们终于又相聚了。”
“是啊,将军……就是九曜,暂时还脱不开身,若要见面只能劳烦你们兄妹去见他了!此刻他定是心急如焚,恨不能飞来!”
“哈哈哈待我们安顿好便去找他!人生难得相见,必要痛饮一场!”顾乘风在好友面前,又回到了那副豪迈不羁的样子。
“对了,重新给你介绍下,这位名叫顾君,是我堂弟,在军中任行军参谋之职。”顾乘风指着顾缘君,笑道。
“噢——幸会、幸会!”
顾缘君抱拳行礼:“卑职参见萧副都统。”
“哈哈哈。”
……
秋风起兮白云飞,草木黄落兮雁南归。
西北的秋意总是来得格外快、格外深重,凉风习习,飞叶如刀。
五日前击退了匈奴,一万来援的护边军负责守好衡城,而萧云山去了别城支应,楚非将军后至的四万人马也直接去增援了。
几日排布之下,衡城加固了城防,补给了粮草,民生已是在慢慢恢复中了。
护边军大本营主营帐。
大将军顾策看着衡城一战的复盘,感慨:“不得不说匈奴这次是妙计,太子殿下进则晋城失守,退则衡城失守。进退不得,那就既不进也不退!此局解得巧妙!头角峥嵘,英雄年少,后生可畏!”
“是啊,多亏有殿下和云山在。”顾乘风点头,“对了爹,这边有你,我们想去晋城见殿下一面。”
“行军司马即将到任,你们还是接到人再去罢,需有礼数,不能轻慢了同僚。”
“是。”二人颔首。
“顾将军,人到了。”卫兵来报。
顾策闻言忙道:“这么快?快请进来。”
账帘轻轻掀起,一头戴玄金兜鍪、身穿山文甲之人迈步而入,向众人拱手行礼。
“在下楚珀,前来报到。参见顾将军、行军参谋、前军兵马使。”
“定音?!”顾乘风顾缘君二人又惊又喜。
顾策却紧皱眉头:“怎么是你?你父亲可知晓?”
楚定音温和笑笑,恭敬答道:“已给家父去信,想必此时他已知晓了。”
“你这孩子真是胡闹!你是想气死你爹?我都想替他骂你几句,好好的尚书省不待,大好前程不要,偏要跑到这军营里!”
“伯父息怒。事有轻重缓急,官可以以后做,但仗必须现在打,父友皆在此,我于云都如何安枕?况且承蒙上官不弃,为我休官留职,此间事了我便回去。说来我能到此上任还多亏了仆射大人的荐函。”楚定音好脾气地安抚着,“另外家母也已在来的路上了,正好在城中与伯母作伴。”
“太好了!”顾乘风上前拍拍他的肩膀,“这下人又齐了!这与从前何异?亲友在哪儿,哪儿便是家!”
楚定音眸中泛着光彩,由心而笑,“你说得对。我在云都做梦都想着这一刻,如今终于等到了。”
……
西北的秋夜格外森凉,呼啸的风中似含着怒意。但好在今日尚算晴朗,星月澄明,为夜行之人照亮前路。
顾缘君披上大氅,与楚定音并肩缓步在空旷的演武场上。
“缘君,老师那边我已派人看顾,你信中嘱托我留心的皇后娘娘那边,我也已找了机敏之人注意着。你可放心。”楚定音开口。
“你行事我自是放心的。”顾缘君毫不犹疑地回答。
她生出感慨:“说来从小到大,你一直都是我最可靠的朋友,托付给你的事从来都不必担心。”
楚定音轻笑:“得此评判,荣幸之至。”
顾缘君亦笑,“今日见到你倒是让我想起很多小时候的事,徒生颇多感慨。”话落伸手指了指旁边的人,“还记得你幼时便喜读书、厌习武,我们二人相似,颇为志趣相投,走得比别人都近些,有些事我不同哥哥说都要同你讲,比如小璃的绢花比我的漂亮,我很不高兴;比如我偷偷和野猫玩闹,手腕被抓破却不敢告诉爹娘,写信让你偷偷给我带药。”
“哈哈哈哈哈——这些事你从前都不让我提的,一提便恼,今日倒是想开了?”
“是啊,想开了。幼年窘态,在所难免;过往时光,尽皆珍贵。”顾缘君从回忆中抽离,“只是感叹我们皆与当年不同了。今日你来到此处,我才发觉,当年排斥习武的我们今日竟都走上了这条路。说来我还没问过你,你后来为何潜心学了武艺?若仅靠伯父逼你,恐怕你达不到如今的程度。”
“小时候眼界见识尽皆有限,很难做出正确的选择。你知道,我爹是个草莽出身的武将,对一身武艺引以为豪,自是容忍不了自己的儿子是个只会读书、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所以总是逼我习武,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我少时对习武十分抵触,自是学不好的。但当我年岁渐长,慢慢明白,武艺本身无错,错的是我的心态,习武可自保,也可保护我在乎的人。既有良师在侧,何乐而不为?”
顾缘君点头,“我亦是,从前一叶障目,自傲于‘文能治国’,有这一技之长便可,却不知这只是和平盛世的规则,而乱世,从不遵循规则;也受世俗观念所困,潜意识里觉得习武是男子的事,女子只需等着被保护,直至北凉行宫遇刺一事让我幡然醒悟,发觉自己错得离谱。自能成羽翼,何必仰云梯?我要保护好自己,也要保护好大霂百姓。”
楚定音眼含确信的坚定,声音清越:“你一定能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