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站在堂下的官兵互相看了看,瞄向郑总督等人,见他们没有出声阻止,便一窝蜂涌向何智青。
数双手伸出去,要将何智青按住住时,众人只听得一声长鸣震破耳膜。
“铮——”
闪亮的银光划过众人的眼睛,一把通体雪白的银剑像流星般坠落,狠狠插到何智青面前,挡住了要冲上去的官兵。
紧接着,乔屿翻转身体,像一只飞燕,凌空一跃,落到何智青面前,右手握住了手中的剑,毫不费力地轻轻拔起,将剑尖对准一众官兵,挺身而立,把何智青护在身后。
她的速度极快,眨眼之间完成了数个动作。坐在椅子上的众位官员等她站定,才从这变故之中回过神来。
赵知府恨极了乔屿,不是第一个回神的人,却是第一个起身,指着乔屿尖声呵斥的人。
“乔屿,你要干什么!公堂之上,不是你们这些江湖人逞凶斗狠的地方。你眼里还有没有王法!”
乔屿看着他,气势丝毫不输:“赵大人,我既没有杀人也没有持强凌弱,犯了哪条王法?”
“你现在妨碍公务就是犯法!”
乔屿看着他:“朝廷下旨让顾大人审理此案,刚才顾大人没有说话。我不过是职责所在,先拦住他们,等着顾大人发号施令而已。怎么就成了妨碍公务了?”
顾启章被她刚才突如其从的举动吓得差点站不稳。听到她这么说,一颗高高悬起的心暂且放回肚子里,抬起袖子擦了擦额头上爆出的虚汗。
还好,还好。这话讲得还算委婉,还有回旋的余地。
王心诚看着他们,闭了闭眼,敛下眼底的阴沉。这时候他要是再不明白顾启章是站在哪一边的,他就太蠢了。
他的目光如电,射向乔屿,一字一顿开口:“官府办案,关你一个平头老百姓什么事?没有官职,搅乱公堂,就是妨碍公务。凭这一条,就够治你的罪了。念在你是顾大人带来的,现在退下,本官还能跟各位大人商量着免了你的罪。毕竟江湖人热血上头,做出一些自以为负气正义的事,我们见怪不怪了。”
乔屿一下子握紧了手里的剑,她抬起眼睛冷冷地望向王心诚。
再不出来讲两句,事态又要升级了。
顾启章无可奈何地牵出一个笑容,及时插嘴:“乔姑娘,道台大人,咱们有话好好说,查案子这事急不来。”
“顾大人不急,圣上可急得很。”王心诚皮笑肉不笑,“现在证据确凿,顾大人不肯拿下何智青,却放任这个女人大闹公堂。顾大人要是不能秉公办案,那本官就要上折子,另请朝廷派个能够不徇私情的钦差来审案子了。”
这是彻底撕破脸了。顾启章在心里重重地叹了口气,脸上仍旧笑着:“道台大人言重了。下官不是不愿意拿人,只是看何智青的样子,似乎还有话要说。下官来扬州前,圣上曾叮嘱过下官,扬州一行务必尽心尽力,不能让天下学子寒了心。下官担此重任,实在不敢妄下定论。”
这大旗扯得真够厉害的。
王心诚直接黑了脸。
顾启章在他发怒之前,一边拨开人群走到何智青面前,一边用力将乔屿对着众官兵的剑按下去。
“何智青,你让本官考校卢成魁等人的学问,本官考问了,结果你也看到了。你还有什么话要说?如果没什么好说的,那本官便要依照本朝法律,将你打入大牢,择日槛送京师。”
何智青抬起头看他。
顾启章弯下腰,垂着眼与他对视。
这是何智青最后的机会了,若是把握不住,就算他是钦差,也没有借口继续拖延。
何智青看懂了他眼里的意思,心里的酸涩翻涌着,很快泪满衣襟。他颤着身体,低下头给顾启章深深磕了一个头,抹了一把脸,深吸一口气:“学生——”。
“智青啊——”何婆子凄厉的哭喊突然从众人身后响起,打断了何智青的话。
众人的注意力也从何智青身上转向何婆子。
何婆子双眼通红,干瘪黝黑的脸上淌着眼泪,她鼻子抽动,悄声啜泣,拉着同样哭红了眼睛的何智蕊一瘸一拐地走过来。
大堂内众人神色各异,但都默契地保持了沉默,无声地注视着这一老一少。
乔屿在她们祖孙俩被一群官兵挡住,使劲全身力气也挤不过来时,慢慢又举起了剑。
顾启章眉毛一跳,望向那群官兵:“放她们进来吧。”
一众官兵嘴里应着,瞅着郑总督等没有反对,才一溜儿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