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我要吃蛋糕!”那小男孩提高了音量。
程观慢悠悠吃完了最后一口,在那小手抓上自己衣角的前一秒轻轻一闪,咚。
那小孩扑个空,趴在了地上。
“呜……呜哇哇哇!”
聒噪的哭声霎时响彻整个大厅。
不少目光汇聚于此,程观放下盘子,脚下的小孩在地上哭喊,而他抬眼,一一将视线看了回去,停在一对蠢蠢欲动的夫妇身上,挑眉了然。
那位中年美妇按捺不住上前,开口:“你——”
“小朋友。”程观声音不大不小,打断她的话头。
他拿起盘子上那把银叉,微微俯身看向地上的小孩:“再哭,哥哥可就用这把叉子插进你的喉咙了哦。”
小男孩后背一寒,哭声顿住,一抬头就瞧见了那把寒光凛凛的叉子。
小孩子对危险的直觉总是很敏锐。
小男孩看到那不达眼底的笑容,感觉自己喉咙一痛,张了张嘴,身形颤抖,憋得脸通红,打了个哭嗝:“……嗝。”
在场的无不人精,静静瞧着这边,摸出底线。
能空手赤拳从塔底贫民窟拼到如今的异端最高监察官,果然不是个好拿捏的。
那位中年美妇止住步伐,不尴不尬地闭嘴。
“这是哪家小孩?”
一道声音低沉散漫,打破了大厅暂时凝滞的氛围。
般若寒本坐在沙发上盯着程观看戏,闻声脸上醉意渐散。
在楼上的般珞珈不知何时下来,他扫了眼大厅的闹剧中心,步伐不紧不慢地走来。
“我家的,我家的,哈哈,”美妇一改方才的挑事面容,几步迈出,能屈能伸,“是我没管教好,才让他出来耍脾气,等我回去就好好教训他,真不好意思,打扰大家了。”
她一把拉起地上的小男孩,温柔地拍了拍他身上的灰,笑道:
“快给这位哥哥道个歉。”
小男孩动作僵硬,畏缩地看了眼程观,程观神色平静,放下叉子:“不必,阿姨记得把孩子看好,别再让他乱跑,不然……不免撞上谁,缺个胳膊少个腿的。”
美妇脸上笑容微滞,抬手捋下鬓发:“嗯,小孩子好动,正常的……”
程观随意点下头,结束话题。而那头已经应和上,在场的人上前,看向出现的人,有的言笑晏晏,率先试探了句:“般先生……怎么下楼来了?”
“来看看,”般珞珈从托盘拿起一杯香槟,“各位别来无恙。”
虽说般珞珈年级轻轻便坐上了继承人的位置,掌握旧贵权力,但到了社交名利场,各方长辈在,还是要做个面子的。
只不过没人敢像灌程观一样灌他罢了。
“嗨,是啊般先生,工作什么的有时可以放一放,大家难得聚在一起……”
程观看了眼人群中心应付自如的男人,转身想要趁此离开。
他醉得有些反胃,压下去的蛋糕甜腻味道混入酒中,反而更难受了。
衣香鬓影,推杯换盏间,般珞珈挑了几句回复,视线落到不远处的背影,眸光微闪。
程观刚走出几步,就听到一声不含好意的:“亲爱的。”
毒蛇似的目光粘到他的脸侧,他的手被强制牵住,缓缓道:
“不舒服么,我带你上楼。”
程观胃里翻涌,他阖眸,没作挣扎,死死摁下了流露攻击意图的精神丝。
他很熟悉这样的视线,在地下拳场,他见过无数这样浑浊肮脏的视线。
像是看着一个可供娱乐的玩偶。
般若寒半环住难受的人,轻易嗅闻到长发间的清香,他嘴角上扬,一步步带人上楼来到他的房间。
咔哒。
门被关上。
一股酒气扑面,般若寒伸手挑起他的下巴,金丝眼镜后的双眼玩味:
“明天,我们就要结婚了,亲爱的。”
手上人低垂的眼睫动了下,下方那双夺人心魄的碧眸抬起,看向他,忽地,笑了笑。
水红唇角弯起,近乎邀请,见惯姝色的般若寒顿住,心脏一跳,竟一时着了迷。
他的眼光确实很好,这样方方面面仿佛按照他最高审美所长的人——哪怕他最高监察官的身份,如此在别人眼里可望不可即的高岭之花,却被他轻易摘到手中。
般若寒忽然冒出一个念头。
身前人只当作个玩物,似乎有点可惜了。
他俯身凑近,却见那唇瓣微张,缓缓吐出了一个字:
“滚。”
般若寒眼前一黑。
咚。
男人的身体向后仰去,重重地砸到了地板上。
潜伏于四周的精神细丝迅速收回,并没有触发墙角隐藏的检测器警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