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颂一时哑然。
小飞虫不知疲倦地撞上明亮的路灯,发出细微轻响。他那只手仿佛也在被什么小东西撞着,麻意渐渐蔓延到整个小臂。
“伤口崩开了,重新到医院看看吧。”程观抬眼看他,“可以告诉我那些人是谁吗?”
谢颂喉咙轻滚,努力措辞:“是……是我之前的同学,初中的。”
程观点头:“为什么找你?”
谢颂默然,不知从何说起。
“等你什么时候准备好,再告诉我吧,”程观轻拉了下他的手,“去医院。”
“等等,”谢颂跟着他走了几步,“冰淇淋还没买。”
“那顺路去买,”程观想了想,“要加一支香草的。”
“嗯?”
“给丁雨桐。”
“……”
谢颂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没问什么。
表演临近结束时,嗓子喊哑的丁雨桐提前收到了她的冰淇淋和程观的告别。
丁雨桐舔了口冰凉香甜的冰淇淋,嗓子舒缓不少,旁边的苏凉一扭头,瞪圆了眼:“为什么没有我的?!”
丁雨桐的视线从程观背影挪到傻弟弟身上,挑眉道:“因为这是收买,只有像我这样聪明伶俐的人才能拥有。”
她还是相信程观的眼光吧。
丁雨桐揽过右手旁的小姐妹,软声道:“玥玥,待会儿我去给你买,买大个儿的……”
苏凉不服气地喊:“我也要!”
“知道啦,臭弟弟。”
*
翌日,疯玩两天的高二生们重回学校,开始新一周的学习。
却不包括顾连云。
凌晨一点半,在别墅卧室里,程观接到了顾姨的电话,那头声音难得急切:
“小观,你和陈家那小儿子、陈超兴熟悉吗?”
程观摁亮台灯:“见过几面,发什么事了吗,顾姨?”
“连云和陈超兴在俱乐部里应该是闹了矛盾,比赛撞废了跑车,”顾姨忧心忡忡,语含泣声,“现在两人都没了踪影,不知去哪了,我联系过陈家那边,他们现在也联系不上自己儿子,我担心这两人再发生什么事,超兴那小子,我听说过,挺混不吝的,打架动刀子进过少管所,连云要和他闹起来……”
顾父在外地谈单,顾姨一时也是慌了神,无人所依,电话打到了这里。
“好,我知道了顾姨。”
程观起身打开衣柜,语气平稳:“您别担心,陈超兴他不敢对顾连云怎样,我估计最多只是示威挑衅而已,现在去他们常去的几个酒吧找找,一会儿给您消息。”
“好、好,麻烦你了小观,”顾姨被程观的冷静感染,深吸一口气,又连忙道,“我现在在俱乐部,你带着我这边几个人去,一起找。”
程观应了声,挂断电话,随便套了件卫衣牛仔裤,下楼出门,外面夜色浓深,顾家的车子已经等在别墅门口。
程观上车:“去Venus。”
顾家和程家是世交,看在顾姨的面子上,这个忙程观也不可能不帮。
在记忆中,陈超兴不过一个鬼火少年,脑袋里只有酒精和装逼,中二程度和顾连云不相上下,夜不归宿的最大去处也就酒吧夜店。
而记忆没错的话,陈超兴是Venus的常客。
程观带着顾家的保镖来势汹汹,吧内经理提前收到门童消息,急忙赶到守在门口笑脸相迎:“哟,这位少爷,来喝酒还是——”
“来找人,”程观径直打断他,“陈超兴在哪个包间?”
“诶呀,”经理迅速打量过眼前人,看这不菲的通身气度,一瞧便知是个硬茬,暗暗捏把汗,“真是不好意思,这位少爷,我们这有规定,不能泄露客人隐私的,您看要不——”
“不说,我可派人挨间搜了,”程观不想多听废话,第二次打断他,“这边不怕把事情闹大,你要再拦一步,Venus以后不必开门。”
“人在贵宾区,111包间。”
经理语速飞快,在这种地方浸淫久了他眼光毒辣得很,见人惹不得,立刻谄媚道:“和气生财、和气生财哈,少爷您别着急,来,我带您去。”
一路通畅,程观掠过花里胡哨的装潢,推开了包间的门。
刹那间,里面聒噪的重金属音乐涌出,吵闹得让人耳膜一震,彩光凌乱旋转,烟雾缭绕中男女混杂,气味诡异。
有两个连包间门开都注意不到,迷蒙着眼,烂泥一样晕死在沙发上。
“诶诶,谁啊,还有陪刚到?”一个酒气朝天的男生挑眉,意味不明地拍旁边的陈超兴,笑道,“长得不错啊,极品。”
陈超兴被他拍得嘴前烟一歪,不悦抬眉,扫过去:“什么陪……”
半个陪字还在口中,陈超兴瞳孔聚焦,看清了走进的人后哟了声,叼着烟神情不屑:“这不程家那谁么,我们好学生竟然也来混这地方了,找哥哥干什么?”
程观眉间轻蹙,隔着酒瓶污液脏乱的矮桌前,不耐烦地俯看向沙发上瘫着的人,直奔主题:
“顾连云在哪儿?”
“顾、连、云……这谁啊,不认识,”陈超兴嗤笑了两声,朝人缓缓吐出一口烟,“三好学生,你哪个小男朋友丢了,怎么还找上哥哥我,我这可不是走失儿童认领处——”
砰。
程观随手提起一个酒瓶往边角猛地磕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