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观立刻向老掌事递眼色:“还不快把它带走,日后不要再让它闯到屋里。”
“是,是。”掌事快步走到楚灵泽面前,“殿下,快把这畜生给我罢,别再伤了您。”
“无事。”
楚灵泽神色一如既往,仿佛方才泄露的压迫是所有的错觉。他无视小猫的反抗,若无其事地继续抚摸两下,才递给了掌事,笑道:
“这性子倒是有些像阿观。”
“……”
程观无言。老掌事抱过猫,手上安抚着,转身正要走出厢房。
小厮端药走来:“大人,该……”
掌事怀中本来安静的小猫窦然挣扎起来,后脚一蹬,径直踩着掌事的衣袖跃起。
“浮白你——”掌事阻拦不及。
小厮一慌,眼看猫就要落到药碗里,忽地一阵轻风过,程观出手,抓住了它。
药汤散落几滴,小厮连忙稳住脚步,端住了托盘:“大、大人……”
原本闹腾的小猫到了程观手里,蓦然听话了起来,软软叫了两声,颇有些委屈的意味。
程观内心无奈,面上依旧冷着脸:“送出去,别叫它再捣乱了。”
老管事连声点头应是,接过了猫,这次他抓稳了,顺利将浮白带了出去。
楚灵泽看向程观,目光意味深长:“这猫……是叫浮白?”
程观轻摇下头:“可能是那些女使起的名罢。”
“大人,”药放到了桌案上,小厮低声道,“喝药的时辰到了。”
“嗯。”
程观侧身,端起了药碗。
楚灵泽重新坐下,看着程观喝完药,折扇有下没下地敲着手心,不知想到什么,眉眼柔和了些:
“阿观这样,仿佛曾经的你我调换了位置,你生病喝药,我陪着你。”
小厮取走空碗,静步退出厢房。
程观又坐在了棋局前,只浅浅笑下,没有再言其他,继续执子落子。
楚灵泽看他落子位置,刺入内部的白子已然快断了黑子的气:“阿观还不认输么?”
“棋局未终,殿下切莫大意。”
楚灵泽眸光微闪:“哦?”
白子攻势愈猛,三步之内,眼看就要抹杀黑子的最后一线生机,然就在成定局的一步,局势兀然逆转。
之前沉寂的黑子不知何时已成包围之势,定局一子落下,攻守反转,黑子出其不意地围杀刺入内部的白子,白子彻底沦陷。
败局已定,楚灵泽将手中棋子扔回棋篓,调笑道:
“阿观方才说自己棋艺退步,原是唬我的。”
“不过会些骗人的小伎俩,上不得台面。”
桌下,程观掐着指尖,试图分散眼上倦意。
以往喝完解毒汤药后,身体惯会疲累一阵,可今日困意较之前,似乎浓重了许多。
“罢了罢了。”楚灵泽起身,“是时候该回宫了,阿观送送我?”
“嗯。”
程观便跟着起身,依照礼仪送行。
皇宫的车马停在府邸大门前,公公候在一旁,放好上车的垫脚。
楚灵泽踩上垫脚,忽然回身,向程观勾了下手:“阿观,过来下。”
站在门阶上的程观狠掐了下手心,驱走脑中昏沉,走近,抬眼问道:“怎么——”
还未说完,一股奇异香味便钻入程观鼻间,一直被压制的黏着睡意顷刻冲破禁锢,覆盖了整片意识。
“……”
程观微怔的视线停留片刻,便阖上沉重眼皮,落入了早有准备的人怀中。
“阿观啊……”
楚灵泽叹息着地揽住人,向那公公吩咐道:
“去告知府中管事,他们家大人随我入宫了。”
“是,殿下。”
车头马鞭一响,木轮滚滚转起,碾过整齐青石砖,奔向来时之路。
*
高高宫墙切割了天,只剩下一条青石路的大小。
马车七拐八拐,车夫一压缰绳,马便温驯止蹄,停在东宫殿前。
楚怀世下了马车,带着一位乡野打扮的男人走进殿门。
自从遣返匈奴使团,高帝放给他政事增多,自身则心念着去新建成的长岐宫一住。朝中常国公自然瞧出,明里暗里给他找了不少麻烦。
孟老先生约定之期将至,楚怀世这才暂时从繁忙事务中抽身,着手找人事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