浴桶里被迫扬起脑袋的那主有些不高兴了,没什么震慑力地划水嚷嚷:“你干什么这么凶,我这不还没吃到嘛!”
萧衍神色复杂地垂眼看他,没有动作,也无回应。
倘若虞浅尚有半分清醒,就能看到此刻萧衍那张禁/欲疏离的脸上正露出与他气场完全不附的无措与困惑。
可惜姓虞的已经醉得东西不分男女不辨了,只顾睁着湿漉漉的桃花眼,长睫被打湿可怜兮兮地耷拉于眼尾,显得三分委屈,两分可怜,还带着一分意味不明的勾/引魅惑,语气委屈巴巴:“就吃一口!”
萧衍表情怔松,一时不备,居然被虞浅那厮直接拍掉了钳制的右手,对方埋头入水的刹那,萧衍惊地腕骨骤紧,只听咔嚓一声,木桶怦然碎裂。
守门弟子被巨响吓得顾不得礼数,匆忙推门而入:“出什么事了?”
一抬眼便见萧衍衣衫不整地立于房间一角,屋子中央一蒙面女子趴在水木堆里眼冒金星。
“这是……遇上了采花女盗?”
小弟子愕然站在原地尚未理出头绪,门外又火急火燎地冲进一人。
衿楚青先是被水漫阁屋吓得步伐一顿,又被小弟子的语出惊人震地险些跌倒,紧接着不管三七二十一扛起虞浅抬脚就跑。
小弟子不过是个低阶守门的,何曾遇到过这种混乱场面,大脑登时一片空白,待人离开半晌后才反应过来撒丫子追去。
此时外面已然天光大盛,玄剑宗门徒往来络绎不绝,无人注意,萧衍冰霜冷面之后,一双耳红的滴血。
可怜那小弟子才到炼气中期怎么可能追得上衿楚青,只得又扛只新浴桶哼哧哼哧地折返回来,口中抱歉道:“实在对不住,我这就再给您重备一桶药浴……”
然而房间内安静如斯,寻了一圈也没找到半个身影,小弟子丧气地塌下肩膀,望着桌上的饭菜担忧想哭:“这么新鲜的一大盘烧鸡贵客居然一筷没动就走了,长老问责起来我可如何是好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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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睡了多久,虞浅是在一阵头痛欲裂中苏醒过来的,睁开眼,入目的是张毫无生机的棺材脸,和梦里的湿身美人怎么不太一样?
“醒了?”衿楚青站在床边,阴阳怪气,“醒了就别躺着了,好生想想等会儿把我埋在哪吧。”
虞浅没听清,只觉关节酸痛:“你说什么?”
“还记得那位难缠的首富之子吗?他找到心仪的女修了。”
虞浅不明所以地撑起身子:“这不是好消息吗,了却宗门一桩心事。”
衿楚青没说话,而是将一张画纸拍于桌上。
虞浅走去一瞧,宿醉醒了大半:“这画中女子……是我?”
衿楚青狐疑瞅他:“你当真什么都不记得了?”
虞浅一脸“我该记得什么吗”的表情。
衿楚青无奈,只好将他醉酒怒骂富家少爷,潇洒拍坏连城金丝洛纸灯,如今那霍小少爷拿着画像满宗门寻女修的事情叙述个遍。
虞浅听完只觉荒唐,难道是……“女人,你成功引起了我的注意?”
怎么有钱人都爱整这死出!
他胀痛的脑子迟钝地转了转:“那……咱们现在逃还来得及吗?”
咚咚咚。
门外来者道:“衿师弟,掌门传唤。”
“看样子是来不及了,如果我死了,记得清明多给我烧点儿草药。”
说罢,衿楚青转身离开,留给了虞浅一个壮士一去不复返的悲怆背影。
玄剑正殿,端雅肃穆,掌门坐于中央,善恶长老与衿玉郎分居两侧。
万恶长老的北斗尺悬临空中,衿楚青跪在殿下,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可恨模样。
常善长老徐徐开口:“画中女子并非本门中人,楚青,你若有钟情女子,大可立下聘贴,前去求亲,可若是不清不楚,强人所难,毁人清白,玄剑宗断不会轻饶!”
见衿楚青仍闭口不言,万恶长老北斗尺落下一寸,厉声责问:“说,今早你掳来的女子究竟是谁?”
“是我!”虞浅大步跨入殿内,此时的他已经取下缚星镯回归原本容貌,走进来与衿楚青同跪,“是弟子想去青云秘境寻求解除身上的火毒之法,我知晓掌门长老担心弟子安危不会轻易答应,才出此下策擅闯堕仙台,请五师叔赐法男扮女装。”
大殿内静了片刻,衿玉郎起身接过虞浅手中的缚星镯呈给掌门。
万恶长老收回北斗尺,口气不悦:“你若想去,大可直说,何必遮遮掩掩躲躲藏藏?”
“因为他根本就不是为了他自己!”沉默许久的衿楚青忽然抬头道,“他是为了三师伯母!”
虞浅惊愕回头。
衿楚青早就看破:“你倘若真是为了治疗火毒,先前我提出去青云大会的时候,你怎会想都不想就一口回绝,后来三师伯母发狂,你又怎会在院中徘徊不定心神难安?”
虞浅嘴唇动了动,不知该说些什么。
常善长老叹道:“秘境艰险,你身上的火毒有衿妙手把关,再不济还有无妄仙尊替你过毒,何必心急一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