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仇化作流光飞身离开,树下悯沁缨搀扶起受伤的牧一昂一瘸一拐地朝这厢走来。
虞浅回过神,刚想向玄衣男子道谢相救,哪知素来好脾气的牧一昂却怒带质问:“敢问阁下姓甚名谁?家住何处?为何深夜涉险入谷?”
衿楚青满头雾水,小声道:“大师兄,这位公子方才救了虞浅,你这态度……恐怕不妥吧?”
悯沁缨也经历一遭死里逃生,忆起饕噬煞冲向虞浅的画面仍心有余悸,跟着劝道:“是啊大师兄,你别被那个怪胡子老头挑拨离间了!”
哪知平日里耳根子软的老好人,此刻却不顾劝阻,一脸正色:“你若是附近村民,应当知晓无影谷乃邪崇聚集之地,不该擅闯;你若是远方来客,更不会挑在深夜去一个不熟知的地方,所以,敢问阁下究竟是入谷人,亦或……根本就是谷中人?”
这话直白的就差说你到底是不是妖怪了,周围气氛一时降至冰点。
玄衣男子沉默一瞬,面上冷峻之色未减分毫,他瞳黑如墨,薄唇轻启,尚未开口不远处传来一道甜音。
“公子,原来你在这儿啊,让姽婳一番好找!”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打密林里走出一紫裙少女,她臂挽竹篮,身姿娇小,笑起来眼角弯弯,粉嫩的颊上还有一双甜美酒窝。
月光下,少女发髻上的紫钗流朱一步一摇,她甚是俏皮地跳到玄衣男子身侧,冲几人细眉一挑:“怎么,见我家公子独身一人,各位是打算以多欺少?”
同为女子的悯沁缨熟稔地接过话头:“姑娘有所误会,这位公子方才危难关头出手相救,我们正要感谢才是!”
“哦?是吗?”姽婳漂亮的眼珠俏皮一转,活脱像个玉雕的瓷娃娃,别看她精怪可人,说起话来却刀锋尖利,嘴不饶人,“那我怎的从头到尾都没听见一个谢字?倒是这位牛头马面的臭东西对我家公子一顿逼问,是瞧准了我家公子秉性纯良不愿计较吗?”
牛头马面?虞浅站直身子,斜眼偷看,难怪第一次见牧一昂的时候总觉得哪里眼熟,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啊,内心不禁啧啧感叹,这小姑娘不仅舌毒,眼更毒。
悯沁缨是个憨大性直的,闻言竟然直直地打量起牧一昂来,原本想要还嘴的话全被堵在嗓子眼儿里,一句也吐不出。
牧一昂梗了梗,一张脸涨得通红。
还好衿楚青没有被带偏,他纳闷地瞧向丛林深处,讶异道:“隔那么远都能听到,姑娘好耳力!”
姽婳嗤笑一声,抱臂轻哼:“天下之大,并非只有玄剑宗才能出奇才,不过若论狼心狗肺,忘恩负义的能力,那还真没有人能比得上……”
玄衣男子:“婳儿。”
姽婳听出了警告意味儿,不情不愿地闭上嘴,安静之前还不忘向众人吐舌挑衅。
虞浅被她可爱到了,不禁低笑一声,玄衣男子侧目而来,可惜隔着帷帽白纱,什么也看不见。
牧一昂被个小姑娘一番数落,面露尴尬,他身为大师兄,最忌讳的便是给宗门招黑,只好慢吞解释道:“阁下莫怪,这无影谷内妖邪甚多,在下又身受重伤,师弟师妹也无自保能力,询问来历也只为图个安心而已。”
姽婳才懒得听他废话,蛮横打断道:“也罢,既然你诚心诚意问了,本姑娘就大发慈悲地告诉你,若非我家老夫人沉疴多年,卧床不起,镇上庸医难治,听闻这无影谷内百草丛生,灵草繁多,我家公子好端端的怎会闯入邪谷!只是不曾想这谷中曲折弯绕,我俩不慎走失迷路,这才耽误到现在,要不是公子又遇上你们这帮所谓的正义之士,我们早就拿着草药回去了!”
几人看向姽婳手上的竹篮,里面果真装着一些新挖的药草。
牧一昂给衿楚青递个眼神道:“敢问姑娘,你家老夫人患的何病?”
姽婳没好气地回答:“胸闷气短咳嗽不止,头如针扎昼夜难眠,虽不是什么要命的大病,可多年难愈折磨人心。”
衿楚青走过去打开竹篮,然后冲牧一昂点点头:“也白头,多生长于阴湿避光之地,如今这时节,外面的确不好找。”
姽婳哼了一声,不悦地合上盖子。
衿楚青冲玄衣男子拱手道:“衿某家中世代从医,公子倘若信得过,容我给令堂写个方子,与也白头搭配可有事半功倍之效。”
玄衣男子微微颔首:“有劳。”
他这么一动,虞浅只觉胳膊湿哒哒的,下意识往后一模,居然弄的满手是血。
衿楚青眼珠子都快被吓弹出来了:“你怎么伤这么重?”
“……有吗?”虞浅奇怪地动动肩,没觉得有何异样啊,猛然之间,他忆起饕噬煞逃走的刹那利爪似乎擦过了玄衣男子的胳膊。
虞浅当即转身拽着玄衣男子一番查探,下刻内心不禁一咯噔,只见他袖臂破烂,骨肉模糊,却因身着玄衣血色掩盖无法分辨。
“不妙!”衿楚青看着玄衣男子冒着黑气的伤口表情难看:“耽搁太久,邪气入体,还请公子同我们速速回玄剑宗,再迟就麻烦了。”
牧一昂仍心存顾虑,还想说什么,虞浅却直接拉起玄衣男子的衣袖,跨上鸳鹭:“小十一,借你灵兽一用!”
“哎?公子!公子!”鸳鹭鸣叫飞起,姽婳追了两步没追上,在下面急得干跺脚,“好个名门世家,怎的还带当众拐人的!”
可惜始作俑者已然飞远,留下三人无辜被瞪。
衿楚青被推上前去,摸摸鼻子:“那啥,我好友弄完就将你家公子还你。”
姽婳葡萄般的大眼睛一下睁圆了:“弄……弄完?弄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