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淼的抽泣声越来越大,几乎盖过了淅沥沥的雨声。周云飞看着他,想劝他进房间去,可看见他一边抹眼泪一边捡药材,头发都贴着脸了。
“别哭了——”
江淼听见周云飞的声音,哭得更是压抑,他不想发出太大的声音打扰到房间里的阿爸。可这种痛苦,不哭一场也太难受了,听到安慰,他更是忍不住了。
江淼咬着嘴唇,也不去看周云飞,低头捡药材。
这药材软趴趴的偏偏粘在泥地里,怎么扣也扣不下来,江淼急得眼泪哗啦啦地流。
周云飞想伸手帮他把药材枝子从地里扣出来,一下碰到江淼的手,那双手上有各种伤疤,手指上沾满了泥水,还混着血水。周云飞轻轻地把他的手拿起来,把药材抠出来,放到他的手心。
江淼哭得更厉害了,他紧紧地咬着嘴唇,一阵疼痛……他就不该对江仁抱有任何一丝的幻想,他的父亲,居然想断掉他和阿爸的所有生路!
“云飞哥……对不起……把你家弄成这样,让别人看笑话了,可是我们没地方去了……”
周云飞见他哭得难过,心也像被揪着,江淼手上的药材纷纷掉在地上,周云飞抓住了他的手,帮他把药材重新放进去。
“不娶夫郎,也不赶你们走!”
周云飞终于把心中的话说了出来,他抓紧了江淼的手,想去安慰他,又发现自己也是满手的泥水。
江淼呆呆地看着对方,那张英俊的脸上,一点没有之前的镇定,反而急得脸都红了。
这还是他第一次看见云飞哥……这么着急的样子。
“云飞哥……”
江淼抓紧了周云飞的手,想要说些什么,但是张阿么在房间里喊江淼,江淼勉强应了一声,把手上的泥水蹭在身上,吸着鼻子进屋了。
……
晚上的饭是周云飞做的,他炒了碗山蕨菜,又把前两天绑住养了的鸟给杀了,煲了鸟汤。天微微暗下来,江淼从房间出来,他压低声音:
“我阿爸累了,睡着了。我们先吃吧。”
实际情况是夏清本就身体弱,遇到这么一群无赖一闹,又是受惊又是气极了,哭了一场,又说了些话,精神不济睡了。江淼的眼圈也微微发红,他想着今天那些人的嘴脸,也吃不下了。
一碗鲜美的汤放到他的面前,散发着点点香味。周云飞安慰他:
“别怕,明天我不上山。”
天气转暖,开始下小雨了,也能种些菜了。他还要去找张大伯说说种寒瓜的事。
江淼吸了吸鼻子,他忍不住道:
“我们都逃得那么远了,为什么他们还是不肯放过我们?难道真的要把我和阿爸逼死,才甘心吗?我阿爸的身体,就是江仁下毒害的,要不然不会一逃出来就恢复了,只可惜……我没证据!”
周云飞看着江淼,想起周大一家人如何对待他的……这个世界上,他并不孤独,夏淼的阿父对他也不好。
“他们来一回,我打一回。”
江淼嗯了一声,又抬头看着周云飞,有些羡慕地道:
“如果我也是个汉子就好了……”
周云飞摇摇头,他给江淼夹了一筷子菜,语气有些紧张地道:
“你现在就很好。”
江淼笑笑,平日里和周云飞讲话,他大多数时候都只是听,现在有来有回说这么多句,也就是为了安慰他吧。
“云飞哥,今天多亏有你在,要不然……我可能真的会杀了那个混蛋。别担心,我们会继续给人治病的,我才不怕他们!我又不是他家的仆人,他凭什么管我?”
江淼努力地笑了笑,大口大口地喝起汤来,他不能倒下去,他还有阿爸呢。
这边正说着,一个有些驼背的人站在篱笆边上喊:
“周小子!”
周云飞站起来,看了一眼,夜色中他认出那人:
“保长。”
他开门把保长迎了进来,江淼把碗放下,很乖地叫了句保长好。周强眯起眼睛看了看面前的年轻人,叹口气:
“在吃饭哦?”
“是啊,保长伯伯,您吃饭了吗?没吃的话我给您添个碗,您就在这里吃了吧。”
周强摇摇头,他坐到了长凳的一边,抽了口旱烟。他四周看了看:
“夏郎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