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院部只有少许人走动的声音,言彻拉开门的时候病房里已经其他人了,见他来,简颂章让开,后面是季晓,“问过医生了,一直都这样。”
脸色持续惨白,呼吸几乎停止,表示心跳那条线起伏很小几乎要成一条直线。
言彻拿出简颂章收画灵用的罐子,瞥了眼沉静的季晓,说:“这个试试。画灵能把他们的意识拉入画境,我们也有人能进入梦境,不过——”
“段毓姐,这事还得靠你。”段毓完全能将自己化作传统的鬼——一团隐隐约约的“气体”,进入一个人的身体再进入她的梦境,尝试和她的意识体交流获得信息就完事。
“季晓来的时候说的话不太完整,这可能是由于她自己的记忆是不全的。她是第一个被影响的,我们得把他叫醒,说不定还能救其他人。”
言彻欣慰地搭上简颂章的肩膀:“说得太对了,不愧是我看中的人才。”
简颂章歪着头躲开他,“你正常点好吧……”
“咳咳……”一秒恢复正经的言彻上前放下罐子又拉过简颂章,“要不你来?”
段毓凉凉开口:“我还没说话。”
岑云舒说:“为人民服务!”
赵望远震惊,“你们?”
“哎呀主要是这事搞得我有点烦了,早点结束吧,也免得那么多人白白送命了,再这么下去又有得忙了。”她瘫在椅子上长叹一声,整个人完全被消极之神笼罩,“快结束吧,我想补觉。”
段毓叹了声,即刻改口,“行吧,我准备好了。”
简颂章无语地掏出符纸,“所以你们都行吗?”
“没有‘们’。”段毓拉着张椅子坐到季晓旁边,“行了。”
简颂章需要做的是放出一丝画灵残体让它追着它熟悉的味道跑过去,然后段毓再跟着窜进去,能揪住它留在季晓体内的最好,揪不住能把人带出来也好。
符纸被扯出一串,随着段毓一声很轻的痛呼,椅子上只剩她的一套衣服。
岑云舒迅速拉起一道帘子,“好了,在座的男士们都出去吧。”
被赶出去的几个人面面相觑,言彻看着简颂章手里软趴趴的符,问:“你这个……没问题吧?”
简颂章掀开一角帘子把它扔了进去,“没问题。”
“……原来可以这么随意?”赵望远收回眼神,想起自己努力钻研言彻给的基本再基本的基础书,上面不是说要认真全神贯注吗?
言彻十分专业地解释道:“熟能生巧之后心诚则灵。”
这句话被赵望远诚心收下,“懂了,我一定好好学习。”
赵望远一个刚毕业的害羞腼腆,真,清澈大学生,因此对他们言局长的话深信不疑。
季晓的病房住了两个人,另外一个是同样在这次事件中昏迷不醒的人,他相对其他人要幸运一些,至少……暂时还没死。
言彻看过了,这个人的确是画境中长在骷髅身上的其中一张脸,倒霉孩子只是去看了一场展览,结果被刚醒的画灵攻击了。
不,也不准确,画灵应该是由季晓的闪光灯唤醒的,所以季晓才是第一个被感染的人,之后的人或多或少与她擦身而过又去看了那幅画,画灵便顺势把他们也带走一波。
与此同时的段毓在什么也看不到的季晓的精神世界飘了几分钟后,她有了想出去的想法,这种根本没有目的的任务谁爱干谁去干好吗!
索性直接显出身体看看能落到哪,结果这个“世界”接触外力立刻开始上色。
“……”就该早点的,浪费了好几分钟的时间。
画面逐渐清晰,段毓终于找到了人,那个蹲在角落自闭的人除了季晓也不能是其他人了。
说起来,这个“世界”的颜色有点扭曲,堪比某黄黑蓝的世界名画。
按理说每个人的内心世界应该是那个人所希望的样子,就算是灰暗的也不该是这么多鲜艳和压抑的颜色杂糅在一起,成了一幅四不像画面。
段毓一点点走进,眉头也不禁皱起,“季晓?”
这其实是没什么用的,她一个和季晓没见过几面的陌生人跑到人家的精神世界试图唤醒一个人,根本就瞎扯淡,但问题就是,人进不来……除非人能灵魂出窍钻进来再顺利出去回到自己的□□……听起来和鬼没什么两样。
季晓也的确没听到有人叫她,依旧蹲坐在一边埋头自闭。
段毓伸手扫开她头顶盘踞的一堆不知名雾气,但并没有什么用,它依旧聚拢持续骚扰着在自闭的人。
所以就是这东西把人困在这里?
反正也进来了,段毓便直接化作和那团雾气类似的东西企图混入,然后她恍惚地睁开眼,看见的却是另一副画面。
一本离婚证摆在眼前又撕裂,小女孩被一个男人带着进了另一个家庭。
这不是段毓的记忆,她作为人的记忆很短,又是孤儿,根本不会有父母这一角色的出现。
这是季晓混沌的记忆。
接下来的发展和段毓想象的差不多,重组家庭下的季晓生活得并不好,父亲更多的是投入新的生活,对于这个前妻的女儿几乎是不管不问,但口头上做得却不少,比如“我养你这么大不容易”“不知道感恩的白眼狼”“家里困难就不知道帮我们分担一下吗”等等,全是屁话。
偏偏季晓的生活圈很狭窄,她父亲说什么她也就信了,即使后来稍微清醒了些也依旧对家庭怀有愧疚,否定自己的存在。
一直到最近的画面,工作几年后她贷款买了自己的第一套房住着,对于父亲打来的电话却仍然是诚惶诚恐。
她想离开又觉得对不起父亲,几番拉扯下脆弱的精神直接让画灵钻空子将她牢牢控制住。
“多事。”
段毓想,只能说男人还是那样,即使这个男人的角色是“父亲”,他也仍旧不算人。
她想看到的并不是这些,于是又到处窜了一会儿,画面终于来到博物馆第一天展览。
季晓只听了一会儿讲解员的话,很快就专心去研究那幅画了。
他们后来看到的画面没有那个红衣描眉女子,通过季晓的视角却能清楚看到,作为半个同类,段毓一眼看出罪魁祸首就在季晓拍照的一瞬间动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