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如今日思夜想着大婚亲政，恨不得明天就把我这个老婆子赶去慈宁宫与世隔绝，怎么可能允许本宫顺应你们的请求延长垂帘听政的时间？”

武曌故作为难，其实想知道张廷玉原以为今日所请付出多少代价、做出多少牺牲。

或者说——

关键时刻，他能联合多少汉臣势力助力自己登基为女皇！

“皇太后此言差矣。总所周知，天子一怒，天下素缟。皇帝是天下最重要的人，皇帝的贤明与否关系天下苍生的福祉！微臣斗胆，但当今皇上确实……确实还不具备亲政的能力，以皇上如今的表现，若他执掌江山必定……必定会对天下造成危害……故而微臣甘冒天下之大不韪，乞求皇太后继续训政！”

“你呀……”

武曌长叹一声，苦笑道：“你的心是一片好心，但你也要知道，秀才造反，三年不成。只有你们这群读书人出身的文臣的拥护，即便是本宫和二哥也不敢公开和皇上为敌，何况皇上身后还有掌握着满蒙八旗所有兵力的宗亲王公们。”

“……微臣明白了。”

张廷玉起身，神色惆怅悲伤。

“微臣告退——”

“等一下！”

武曌喊住张廷玉，道：“现在各地都在推行蒸汽机和火器，由此引发各种变动。以你和你的学生们的聪明才智，应该能抓住其中关键。”

“皇太后的意思是——”

张廷玉眼中又惊又喜。

武曌微微一笑，道：“你果然已经猜到本宫的意思。”

闻言，张廷玉大喜过望，跪地山呼：“微臣遵旨！微臣绝不辜负皇太后厚望！”

“下去吧。”

“嗻……”

……

张廷玉走后，凤龙满腹疑窦上前。

【你确定张廷玉他真的猜中了你的暗示？我怎么感觉你其实没有给任何暗示？】

[我实际确实没有给他任何明确的暗示内容，但他是个有强烈的权利野心的政治家，他会主动引申我的话语，挖掘所谓的暗示，为我做事同时也为自己的利益服务。]

武曌有些疲倦。

[年羹尧虽然是大将军，但按八旗制度，仍然有大量军队分散掌握在八旗旗主手中，其中不少人都是爱新觉罗家的王公宗亲，我必须一边收买他们一边削弱他们，逐步达成登基掌权的最终目的。]

【……你说得很有道理。】

凤龙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

乌拉那拉氏已经死去，但在乌拉那拉氏活着的时候，武曌没少通过凤龙提供的复刻观看天幕提供的各类战争影像——她分不清这些影像哪些来自真人拍摄的影视剧、哪些是纪录片的场景再现，也不懂什么叫电脑特效镜头什么是实拍剪辑拼接，但是她记住了以上所有关于战争的毁天灭地的震撼画面！

[我们必须变强！强在所有敌人面前造出拥有毁天灭地的可怕力量的强大武器！]

武曌始终记得天幕直播系统中反复出现的一句话：正义只在剑锋之上，真理在大炮射程之内。

几千年来，人类社会为了维持秩序发明创造了无数的规则法律，但只有拥有最强大的力量的人才能让自己制定的法律规范得到全社会的推广和遵守！

[大清……或者说我……要成为接下来至少一百年的全世界的规则和法律的制定者！]

【你的野心很大。】

但是凤龙眼中没有丝毫的讽刺。

【我喜欢你这种不管什么时候都野心勃勃又欲望强烈的生命。】

[谢谢你的喜欢，我开始头痛该怎么完成我的野心和梦想了。]

武曌苦笑。

她并非第一次攀登梦想山巅的野心家，她知道追求梦想的道路上要面对多少拦路障碍，做出多少艰难决定，舍弃多少不愿割舍的美好。

但是——

[也许此生经历的所有甚至包括前世都是名为“我”的存在的一场梦，梦醒以后“我”身边不会留下梦中的任何东西。但即便我所经历的所有一切都是梦，我也要在梦中达成我的野心，得到我渴望得到的一切。]

【——所以我喜欢你。】

凤龙露出轻快的笑容。

……

……

“张廷玉他……他当真这么说？”

得知张廷玉竟然带着满朝汉臣觐见皇太后并且疑似在其他人都退出后又折回恳请皇太后能够延长听政时间，弘宜面色大变。

“他这是什么意思！不把朕这个皇帝放在眼里吗！”

“皇上息怒——”

“朕当然知道朕不能生气，尤其不能生圣母皇太后的气，但是朕……朕咽不下这口气！”

弘宜握紧拳头：“朕身为儿子，不可以对圣母皇太后有任何不忠不孝的行为，可他张廷玉算个什么东西！他也敢对皇家事指手划脚！简直不知死活！”

“皇上的意思是……”

“传朕旨意，让张廷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