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夫轻轻转了下手腕。
拉斐尔松开钳住她的手:“我知道什么会让你痛苦,以及你为什么会感到崩溃。”
他低声说,
“你以为你可以救下每一个人,失败了便责备自己?你并没有这种能力。恰恰相反,你甚至把自己的生活都搞得一团糟。”
“你是在试图用这种话语刺痛我吗?”塔夫怔愣片刻,
“这对我没用,因为我早就已经从死亡的冲击走出来了。”
塔夫看到拉斐尔蹙眉,望着她一副思索和倾听的表情,心里不由得生出怀念,忍不住微笑起来,像是一下回到以前和他无话不谈的时候,
“我已经对死亡习以为常了。我现在能够有技巧地通知家属噩耗,陪着他们安慰他们。”
“但你仍在参加互助小组的活动?”
“嗯。因为我,”塔夫顿了下,“其实不太能感觉到难过。
“我也不太能描述出那种感觉。我知道什么是悲伤的。我很清楚。比如今天早上,我就在两个人面前,亲眼看着他们掉眼泪。可我什么也感受不到!什么都没有!我简直像是,一具尸体,一个没有心的构造体,没有任何感受,好像失去对自己身体和情绪的使用和控制。
“不过,我可以通过体会更强烈的痛苦从这种麻木中解放,这是马鲁斯告诉……”
“别再提什么马鲁斯了!”拉斐尔厉声打断她,眼睛变得更加通红,看上去像是暴怒,却也像是蓄满眼泪,
“你因为无法感受到别人的情绪,所以认为自己失去同理心,离自己的初衷越来越远?
“醒醒吧塔夫。你已经做得足够多了!”
他表情和话里都忽然带上狠意,
“你想与每一个人共鸣,感受他们的痛苦?那并不能说明你有‘心’。
“你其实只是把被抛弃在医生那里的自己投射联结在他们身上。你想通过共情患者让自己重新体会小时候的痛苦,又通过帮助他们来拯救自己从而感到满足,最后还能通过共情家属的难过来幻想你母亲当时的心情、体会她对你的爱。
“接受这个事实,塔夫,你无法改变母亲丢下你的过去,也无法通过这种方式拯救小时候的自己,更无法从别人身上获得你母亲的爱。你不能。”
塔夫像是被在鼻子上狠狠打了一拳。
眼前一片血红,耳朵里响起嗡鸣,嘴里也尝到淡淡的血腥味。
这是她曾对拉斐尔说过的话。
无论当时那让自己多么如释重负,现在都变成了直接攻向自己的锐利武器。
她知道自己在颤抖,却站得更加笔直,用力呼吸几次:
“那你呢?”
她声音冷了下来,
“既然你知道过去无法改变,为了我的几根头发来这里又是为什么?你难道不知道吗,拉斐尔,我们已经结束了。”
拉斐尔张开嘴大口呼吸,样子像是一条被抛到岸上的鱼:“你要求的交易是……”
“不,你没有让我感到痛苦。你根本做不到。”她语气愈发尖利讥讽,“事实上,现在感到痛苦的是你,因为你明知道我们彻底结束了,却无法接受这个事实。提了分手又后悔?你不会以为我能答应你吧。”
“塔夫。请别这样说。”拉斐尔垂下眼睛,“也请感受我、同情我、怜悯我吧……我真的不……”
塔夫上前一步,贴在他身前,仰着头继续望向他的眼睛。拉斐尔一下屏住呼吸,身子也紧绷起来。
“我对你的感受再清楚不过了。”塔夫手指点上他大腿外侧,沿着他结实的肌肉走了半圈,拉斐尔微微颤抖起来,塔夫手稍稍用力握住,意味深长地“唔”一声。
拉斐尔无法克制地喘吸一口气,声音带着不确定的喜悦和期待:“塔夫。我们……”
“我们刚才说了什么,会让你有这种反应?”塔夫轻声对他说,“你真没用。”她面无表情地松开手,“既然你没办法,那我不需要你了。”
拉斐尔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喉咙里发出很低的一声哽咽。他像是放弃一般合上眼睛,身体被冰冷的火焰包裹。
“你想要感受到极大的痛苦?”磁性低沉的声音响起。
火焰落下,塔夫重新望见拉斐尔。
他的五官被红色皮肤和弯曲双角衬托得更加英俊,琥珀色的明亮瞳仁变成金色竖瞳。与他再次对视时,塔夫不由自主地打了一个寒颤,却也从中看到一种灼热的希望。
那几乎是如马鲁斯所说的,濒死的狂喜。
魔鬼总是有办法的。
拉斐尔捏住塔夫仍微微扬起的下巴:
“对自己失去掌控的无力感总是会带来痛苦,但那与另一种相比,不过是小巫见大巫。”
他仔细而又极为耐心地亲吻她的额头、眼睛、脸颊,每一次亲吻都带着诱人的龙舌兰香。
塔夫感到自己从小腹升起一股热流,带着震颤的火花卷向全身。拉斐尔的气息仿佛带着一种奇妙的蛊惑,让她心跳加快,呼吸急促,而他却连语速都没有改变半分:
“当你以为幸福就在眼前,当你以为心愿马上要得到实现,当你以为自己与那个希望的‘临界点’无比接近。
“突然,这一切都终止了。
“一次,又一次。”
拉斐尔终于吻在她唇上,轻轻一触便离开。塔夫难耐地喘叹一声,下意识地咽了咽口水。拉斐尔垂眼望着她:
“被动的失控更能加剧这种痛苦。”他的眼瞳被金色覆盖,“这真的是你想要的吗,塔夫。”
“是的。”塔夫点点头,“请给我这一切。”
“如你所愿。”拉斐尔用力吻住她,声音几不可闻,“游戏开始。”
……
塔夫差点忘记她所要求的是痛苦。
如同新年那晚的梦境,拉斐尔舌头灵巧地在她口腔里挑逗,与她舌头纠缠,手指沿着她的锁骨向下抚摸,熟练地揉弄打转。塔夫享受地闭上眼睛,在拉斐尔唇齿间喘息,无法相信自己居然只靠上身便能得到如此多的快乐。当拉斐尔手指灵活地挤压又用指甲刮擦时,塔夫下意识地抓紧拉斐尔后背,摸到他坚韧的翅膀根部。
拉斐尔在她唇边轻轻呵了一声:“你是在试图诱惑我吗?”
塔夫忍不住呻吟:“继续呀。”
然而拉斐尔却停下了。
明明只差一点……
塔夫不可置信地睁开眼睛,正对上拉斐尔的视线,他懒洋洋地抚摸她的脸颊,拇指有些重地压在她嘴唇上:
“你感受到了吗?痛苦。”
塔夫慢慢呼出一口气,喉咙里像是抱怨地咕哝一声,手刚一动作想要依靠自己,便被拉斐尔的尾巴牢牢扣住手腕:“这和我们说好的可不太一样,塔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