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议!有什么建议!”舍伦堡咚的一声把另一个空杯子墩在雷德面前,雷德也给自己倒了半杯酒。
“建议么……”雷德思考了好半天,把酒都喝完了,“要不,算了?您这样也太累了。”
“什么意思?”舍伦堡气笑了,“你以前告诉我什么保持距离,不要逼太急,维持她的好感……听起来像真有一套计划似的,现在却让我放弃?”
“但是您也没按计划行动啊……”
“那些都过去了,我问你以后怎么办!”
“其实……跟她做朋友也没什么不好的,”雷德试探着说,“那样她还会更愿意和您相处。”
“所以还是放弃?”舍伦堡说,“绝不可能!我不会放弃。我不相信命运的安排,我不相信世界上有改变不了的事。”
“可是她和一般女人不一样,她和未婚夫互相信任,那天的事情那么……戏剧性,也没影响他们的感情。”
“闭嘴!”舍伦堡怒道,“未婚夫”这个词听起来那么刺耳。他又要再倒酒,他已经喝了第三杯。
“如果埃德斯坦小姐在这里,肯定不希望您喝太多。”雷德说。
舍伦堡停住了手,把杯子放开了。
“这里不需要你了,回去吧。”
时钟敲响12点,舍伦堡一个人坐在昏暗的办公室里。他又看了看酒瓶,在办公室里转了两圈,控制住了自己。他不能再喝多,也不能生病。他还要继续活下去,对抗命运不如意的安排。
他打开办公室旁边的小隔间的门,里面有简单的床铺。
在床边的墙上,有两个画框,那是一幅画和一张字。画面里,黑色森林中提着灯的小女孩小心却又勇敢地行走着。而字则是钢笔写出的四个汉字:“讳疾忌医”。
这四个字的含义让他微笑了一会,他们以前相处也是很轻松的。他躺下来,觉得自己应该能睡着。但满脑子都是杂乱的想法,各种工作和杂事纷纷泛起……最终,他在一个幻想中找到了安慰。
他来到威廉草地街,向着那栋屋子里柔和的灯光走去,拨开紫藤叶,掏出钥匙打开门。现在这里是他的家。在客厅忙碌的纤细身影看到他回家,放下的手中的东西。他张开双臂,把那个向他奔来的人紧紧搂住……
在这带来安慰的幻想中,睡意终于降临。
梦境接管了这则幻想,一开始一切如愿。他成为她全心全意爱着的人,是她的未婚夫。每天,他回到草地街的家,她都乖巧地等在那里。他拥有她全部的爱。她那么听话,不像以前的妻子那样愚钝,也不会对他发脾气,她总是温柔地注视他,说可爱的话逗他开心,崇拜他的所有决定。
但是不知何时,他发现有一个男人在她身边,那个男人在暗地里追求她。他破坏了她和自己的婚礼,他在她脖子上留下了红色的印记。
他愤怒了,他想要杀掉那个人,但是她恳求他。这使他更加愤怒,他打了她,把她囚禁在家里,不允许她出门。她的眼睛涨满了泪水,渐渐失去光彩,看到他回家也不会扑到他怀里,而是眼露恐惧。
最终,那个男人像影子一样溜进他的家,把她带走了。他不知道她去了哪里,只是在一股强烈的孤独和愤怒中醒来。时钟敲响3点。
这是什么意思?他心有余悸地喘着气,为什么在梦中他成了西贝尔的未婚夫,却最终失去了她?难道这是梦在指出他和那个阿尔伯特·施特恩之间的差别吗?难道这就是她选择那个男人的原因?
可笑。虚幻的梦境竟然试图指导他的人生?还是说,阿尔伯特·施特恩真的是一个无可指摘的人?
绝不可能。
他站起来,站在那幅提灯女孩的画前看了一会,走到办公桌边,提起了电话。
“安迪亚在吗?”他对电话里说,“很好,让他过来一趟。”
三分钟后,安迪亚忐忑地走进来。偌大的办公室里,只有一盏落地台灯,灯光朝外,照亮了安迪亚的脸。舍伦堡自己坐在黑暗中。
“你今天很辛苦啊。”
“是的,您更辛苦。主要是我有些事情没有做完,所以……”安迪亚说。他知道自己做了可能有麻烦的事,因此没有敢回家。
舍伦堡哼笑了一声,安迪亚的身体在发抖,被台灯光投在墙上的影子在晃动。
“对不起!旅队长先生,我姐姐的孩子就在寄宿学校……身亡了,我实在忍不住才告诉了埃德斯坦小姐——”
舍伦堡抬了一下手,安迪亚闭了嘴,他看到舍伦堡伸着两根手指。
“两个选择,安迪亚,”舍伦堡说,“第一,我把你派到西线的武装党卫军前线去,在一周内你的家人将得到一份阵亡通知书。第二,你在西线担任法国战略情报部门和国防军B集团军的联络员。”
安迪亚迷惑了,显然第二个选择不那么容易阵亡,而且实际上是升职了。旅队长不可能凭白让他选第二个。
“如果选择第二个,您需要我……做什么?”
“你终于变聪明了,安迪亚,”舍伦堡说,“你要跟B集团军的参谋部保持经常的联系,尤其是了解阿尔伯特·施特恩上校的各种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