舍伦堡和海因里希都坐在外面等待的椅子上,书房里还有别人。
“希拇莱先生一会准备和12位党卫军将军去北塔楼下面的大厅冥想,您要等到什么时候?他刚才已经说了您可以先离开。”海因里希说。
“当然,冥想的事是很重要的。”舍伦堡显得通情达理,只是从这不合时宜的坚持中,看出他的焦虑。
书房大门打开,舍伦堡立即站了起来。希拇莱手下的将军鱼贯而出,都向北塔楼走去。有一个长脸的男人,嘴角外侧有三道深纹的男人向舍伦堡点了点头,走过去和海因里希握手。
沃里斯也强打精神和这个人打招呼。
“刚才的治疗实验很有意思,”这人笑着对海因里希说,“虽然睡着了,但是后来开会时头脑到还更清醒了。以后有空可以再来尝试吗?”
“当然可以了,我们随时欢迎卡尔滕布鲁纳将军。”海因里希笑着说。
原来这就是接替了海德里希的新一任安全局局长,恩斯特·卡尔滕布鲁纳,也是舍伦堡的上司。
“这种实验对我的健康有好处,”卡尔滕布鲁纳说,“毕竟我这个位置还是比较危险的,不管是敌人的眼睛、还是一些平步青云的年轻人的眼睛,都在盯着我呐。”
他故意拍了拍海因里希的肩膀,看起来只是在说海因里希,但是说到“年轻人”时目光有意无意投到了舍伦堡身上,后者风轻云淡地笑笑。
海德里希去世以后,舍伦堡差一点接了班,只是因为过于年轻,希|特|勒没有批准,这才轮到了卡尔滕布鲁纳。
将军们都走了,希拇莱最后走出来。
“我想和您谈一下。”舍伦堡向他走近。
“等一下吧,”希拇莱看起来神态肃穆,像准备走向祭坛讲道的圣徒那样,“我要带他们去冥想了。冥想,沃尔特,那是我们整个党卫军领导系统保持神圣的关键,是很重要的。——对了,你帮我去跟孩子们讲几句话,他们在那边大厅等着。”
舍伦堡看了我一眼,绷紧了嘴唇。希拇莱搞神秘仪式的优先级是最高的,他只能先离开。
希拇莱看到我,神态略迟疑,好像一时想不起我是谁,海因里希向前几步,在他耳边说:“我想,刚才的体验表明,埃德斯坦小姐想起了她的前世。”希拇莱看向我的目光中瞬间有了神采。
他招呼我回到书房:“我和您简单谈一谈。”
希拇莱的书房是中世纪风格的装饰,书桌背后的墙上挂着彩色的织毯,绘制着某个皇帝骑马征战的图案。墙占还装饰了一只鹿头,还有中世纪的武器。
希拇莱拉上深红色的丝绒窗帘,海因里希把刚才雷德拿到一份资料放在桌上。
“很不错,格拉夫。”希拇莱点点头。
希拇莱较少直呼海因里希的名字,今天这样称呼,是极为满意了。海因里希带着微笑出去了。
希拇莱先问了我几句闲话,什么时候到的,参观仪式有什么感受。接着突然问道:“您不是纯粹的雅利安人,对吧?”
一股压力扫过来,周围的空气瞬间被抽干。
“我去世的母亲是中国人。”我听到自己的声音就像是从水下听到岸上的人在说话。
如果只是普通的盖世太保,我还可以用证件作掩护,但希拇莱肯定早就知道,只不过一开始由于父亲的缘故不为难我而已。
他今天选择以这个话题开场,当然是故意的。
“很好,我喜欢诚实的人,我也实话实说。您不是纯粹的雅利安人,在生活上一定也遇到过些困难,这是因为我们的种族政策。但就个人而言,我对特殊人才的看待一直是不局限于血统的,这您大可放心。
“我一直知道,您有不错的天赋,这份天赋在您父亲在世时,似乎没有得到充分发挥,但是最近发展得还不错。”
他翻了翻桌上的材料,从中抽|出一张照片。
“您认识这个吗?”
是一张锯齿边的黑白照片,已经发黄,是一个女孩的全身像。她穿着1920年左右流行的那种长袖收腰的裙子,梳着长辫子。像第一次照相那样僵直地站着,盯着镜头的眼里带着紧张。
我心里一直知道自己曾经以“西贝丽”这个姓名生活过,但在脑海里体验前世,和真的看到这个人的感觉是不一样的。
她只是站在那张照片里,就令我感到莫名的战栗。
就好像我刚穿越到这里后,第一次从镜中和西贝尔对视一样。
就好像……我变成了灵魂,飘在空中看到了自己的尸体一样。
这时我完全分不清自己是谁,意识像动荡的水波,连接着深不见底的水域。那张照片,就清清楚楚地固定在视野中央,怎么也甩不掉。
“那就是……我的前世。”我的嘴巴很干。
希拇莱在照片和我的脸上来回扫视。
“确实很类似,”他兴趣盎然,“这是格拉夫在旧报纸上发现的一张照片,最初只知道是那个年代一个通|灵女孩,后来发现她和您长相类似。真的很奇怪,虽然您的面容带有典型的东方特征,但是眼神和表情,和照片简直一模一样。”
“其实,想起前世并不稀奇,无非是多一些体验而已。”我说。
“不不不,”希拇莱说,“您太小瞧前世了,想起了它,就表明你的意识打通了屏障,您已经和‘另一边’能够更顺畅地沟通了。这样的人,是会肩负着重大使命的。”
他看了一眼房间里的大座钟。
“具体的,格拉夫会告诉您。”
希拇莱脚步轻快地向北塔楼走去,我仿佛听到他自言自语:“有趣。我经常觉察到自己和海因里希一世有密切的精神感应……”
沃里斯安静地坐在外面等待的椅子上,谁也不看,好像已经对这个世界发生的一切不抱指望。
舍伦堡没有在这里,应该还在大厅和培训的孩子们讲话。
来到另一个房间,海因里希把那份文件放在我面前。
如果那不是一份保密协议,我还以为自己再次经历了莱温教授被捕后的审讯。
“经过北非考察以及这段时间的观察,”海因里希说,“希拇莱先生认为您具备加入我们神圣事业的特殊资质。您今天回忆起自己的前世,尤其令他印象深刻。因此邀请您参加我们的项目。”
他伸手翻了一页文件,那些条款密密麻麻,我皱起了眉头。
海因里希无情绪的声音念着:
“保密范围包括:1.手动操作能量治疗指定患者的工作,所治疗者的身份以及治疗过程的记录;
“2.沃里斯·勒内主导的能量治疗仪器的开发和维护相关的沟通与提供灵性沟通中的文字及图纸等资料;”
我一边听,一边把条款翻译成|人话。第一条,就是我得给他们指定的人做能量治疗。第二条是辅助沃里斯做他的仪器。而且相关的东西都得保密。
“3.用于保卫国家社会工人党德意志第三帝国的武器研发工作——”
“等等!武器研发?我不会什么武器研发!”我打断他。
我怎么可能参与武器研发?
“您会学会的,”海因里希心平气和地说,继续念,“以及武器研发的相关灵性沟通文字及图纸等资料。”
原来是用通靈去开发武器,真是异想天开。
“乙方须对以上内容保守秘密,不得擅自透露给第三方。第三方具体涉及任何未直接或间接参与以上项目或参与但不属同等保密级别的人员,包括乙方的家属、朋友、同学和同事等……”
也就是亲友也不许告诉。
他又嗡嗡嗡地念了一会违反协议的后果,我只记得最重要的一条,是不得未经允许离开他们指定的研究场所。
也就是说,我可能没有办法|正常回家了。
海因里希念完了,我的头已经涨满了整个房间,好像意识升到房顶,从上面往下看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