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回去不多时,虽然很累,但又觉得应该把毛奇的事告诉科雷格。换了个外套准备出门,刚走到街道上,丽塔来了。
“是去通知他们吗?”她说,“不用了,我已经给科雷格发了电报。”
丽塔说,毛奇和希尔德被带走以后,她和兰肯都受了盘问,但是都没有什么问题,因此特地来告诉我一下。
“打电话就好,怎么还亲自跑来?”我说。
“毛奇伯爵昨天刚到医院时,还告诉我们电话并不安全,容易被监听。”丽塔说,“就是说了这些话没多久,盖世太保就来人了。”
晚上和阿尔伯特通了电话,他说过两天才能回答,但科雷格今天到柏林了。他没有在电话里详细问我情况,我也没有说。我想到了丽塔的提醒,电话并不安全。
第二天一大早,科雷格到医院来告诉我:“北非的战事不太顺利,只怕隆美尔元帅要撤回来,阿尔伯特那边最近正在汇总消息向元首报告。”然后又说不要太担心毛奇伯爵,因为他家族背景,盖世太保暂时不敢把他怎么样。
对希尔德是阻碍的事,现在反而帮了他们。
这一天中午,我被“拐”到了机场。
当时我刚吃过午饭,安迪亚说舍伦堡要找我。我没有多想就坐上了他的车,没想到汽车直接开到了加托机场,这是一个军用飞机和专机起落的机场。
在飞机上,舍伦堡正在煮咖啡,看样子很闲适。
“您今天忙吗?”他问。
“我都被拐到飞机上了,忙不忙还有什么区别?”我说,“就算元首在那等着我也没空见了。”
“元首我可挡不了。”他笑,“但既然没别的事,今天去一趟威维尔斯堡。”
“干什么?有报告直接给我,我不想出差。”
大概我脸上“休想让我工作”的表示过于明显,他笑道:“没有更多的占星报告。我以为您会请假出去放松一下,最近您经历的事也不少了。”
阿尔伯特昨天也说,下次回来要带我离开柏林几天,到维也纳或者哪里玩一趟。
“那里有个会议,您搭我的飞机,去参观他们的治疗仪器。”他说。
“开会?参观仪器?”
他饶有趣味地看着我迷惑的样子:“开会的是我,您去参观他们的仪器。”
“希拇莱先生叫我们一些人去开会,我随口问了一句,要不要带埃德斯坦小姐过去参观他们的治疗仪器,希拇莱先生痛快地同意了。”
“您真是个好编剧,一句话就给我增加剧情。”
他轻笑:“是的。我很佩服自己想到这个主意。”
“我可不想参观什么仪器。”我小声道。
“您应付一下就行,”他含笑说,“主要是等我。那附近景色很好,森林里的花应该开了。我记得那里有紫花梧桐,还有玉兰树。周围也有一些湖泊和乡村风光。”
“德国到处都是乡村风光,没什么稀罕的。”小声继续抱怨。
“您说什么?”他把咖啡给我倒上,笑脸相迎的。
还能怎么办?
心知他也是为了让我散心,只是他这个人不先问过我的意见,仗势欺人搞“绑架”,令人心烦。
今天机场格外繁忙,我们的飞机在排队。
“今天滕伯霍夫民用机场被轰炸了还没修好,一部分民航在我们机场起落。”一个工作人员向舍伦堡汇报。
等了将近半个小时,中途舍伦堡离开了一趟,说是给希拇莱去个电话,怕自己迟到。但回来后继续轻松等待,丝毫不紧张,好像开会只是附带的,他主要是去度假一样。
“您想在那里住一天也可以,第二天到周围的小镇看看。”
在党卫军城堡住什么住?再怎么样也要回来,我暗想。
马上要起飞了,听到砰砰敲门声。打开舱门,一个机场地勤兵带着雷德来到门口。雷德钻进了飞机。
“很抱歉,旗队长先生,希拇莱先生听说埃德斯坦小姐今天要过去,特批允许我搭乘您的飞机陪同她。”雷德说。
舍伦堡拿着饼干正要递给我,手悬在半空。
“为什么埃德斯坦小姐参观仪器,您要陪同?”他不悦地问。
“我也不清楚,”雷德很无辜地说,“海因里希旗队长直接通知我的,说是希拇莱先生今天叫埃德斯坦小姐过去,指定我来陪同。我原本在党卫军医院安排给能量治疗选择患者的事,放下手头工作就赶过来了。”雷德脱下帽子擦了下额头的汗水,跟我也打了招呼。
舍伦堡眉头微皱,从这些话里听得出来,海因里希最近升职了。而且希拇莱似乎把参观仪器这件事看得很重。
“好吧,反正我中午就开完会了,——我会去接您的。”他对我说。
原本我和舍伦堡是对面坐着,雷德坐在了舍伦堡旁边,斜正对着我。我移动了到正对雷德的位置。
“沃里斯最近怎么样?”我问雷德。
“不算太好,”雷德说,“经常偏头疼,睡不好觉,精神有点差。”
“那为什么不告诉我?我可以给他调整。”
“我提醒过他,但他说没必要。”
也许沃里斯有自己的骄傲,不想一点小事就找我治疗。
“他还和海因里希……旗队长争执吗?”
“好像不多——”雷德瞥了一眼舍伦堡,没再说下去。我想他不愿意把海因里希那边的情况太多透露给别人。
“那里图书馆资料挺多的,应该都是您感兴趣的,”他给我列举了一些书,“有瑞典科学家和神学家史威登堡的书,还有些和早期基|督教同时代的诺斯替教的文献。”
正要详细询问,被舍伦堡打断了。
“您的饼干还没吃。”
我拿起饼干咬了一口。
雷德看了看自己面前的空桌子,他没有咖啡,也没有饼干。
“不好意思,今天刚好没有准备那么多。”舍伦堡微笑道,“对了,您坐到后面去吧,这个座位的弹簧有点问题。”
就这样,舍伦堡把雷德赶到后面去了。可有这么个人在眼前,舍伦堡原先闲适如家的心态好像消失了,时不时狐疑地去看他。
“肯定是海因里希。”他自言自语地说。
到了威维尔斯堡附近的机场,从飞机下来,远远就望见了树林中的城堡。
城堡有三个主要的塔楼,像三角形的三个顶点,塔楼之间连着城墙。墙体厚厚的,容纳着一个个房间,三面墙中间围出一个三角形的中庭。
下车进|入大厅,高阔的大厅墙上挂着两层楼高的万|字旗。从走廊里隐隐约约传来一些整齐的喊声。
“今天有孩子们来培训,”雷德说,“都是柏林中学选出来的优秀孩子,以后准备选拔到党卫军学校的。”
一队少年人从教室里排着队走出来。他们就像小号的士兵,梳着溜光的榛子头,迈着整齐的步伐。队伍停在大厅里,孩子们一个个朝气蓬勃、跃跃欲试。
“党卫队全国领袖希拇莱先生,”教官大声说,“一会将来到这里对我们讲话!在这期间,大家要保持纪律!”
队伍中的一个高个少年和教官说了几句话,教官向我看了几眼,又向舍伦堡行了个礼,然后向少年点头,这少年这才向我招了招手。我也报之以微笑。
“什么人?”舍伦堡问。
“是圣马乔丽的女看守伯格曼的大儿子,以前伯格曼带小儿子到我那里做过心理评测,当时他也在场。”
“很少有男人不会注意您。”
“那是男孩子。”
“明年就能上战场了。”
我又回头望了一眼这些少年,满17岁就要上战场了,他们知道自己要面对什么吗?
舍伦堡带我们穿过装饰着铠甲的走廊,来到一个大书房的门口。书房门包了深色皮革,比普通门高出很多。门口有两名警卫。
无需通报,舍伦堡直接进了书房。不一会,一名女秘书拿着速记本从会议室里出来,身后跟着海因里希和沃里斯。
沃里斯脸颊瘦削了些,只是看了看我,不像以前那么热情地打招呼,精神有些顿挫。
女秘书对我说:“舍伦堡旗队长让您先去参观仪器,他到时候会去找您。”
海因里希抱着胳膊听着女秘书的话,好像女秘书是个外星人。
“告诉舍伦堡旗队长,我和沃里斯会带她参观的,不需要其他人操|心。”海因里希说。
女秘书神情忐忑,明知两位旗队长的想法是矛盾的,还是顺从地点了头。
“你去楼上先把电闸打开,仪器需要预热,我们就过去。”海因里希对雷德说,雷德向北塔楼跑去。
海因里希带着我和沃里斯跟在后面慢慢走。
“希拇莱先生允许您直接体验仪器,”海因里希对我说,“还可以参观仪器能量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