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都还没说话呢,皇帝也没确定死没死,公主就这样明目张胆的站了出来,颇有几分迫不及待的样子。
轻而易举就让人察觉出不对劲来。
公主看见了正站在她面前的越冬一家人,登时怒上心头,叱骂道:“还不快快将他们拖出去打死!气得陛下吐了血,如今生死未卜,罪魁祸首竟还安然站于大殿之上,皇室威严何在!”
众人不知其故,皆不敢妄动,禁军没有得到指令也没动,公主又指了几个内侍,道:“你们都还愣着作甚?等着本宫亲自动手不成。”
她看向越冬,从前给过她的好脸色在这一刻尽数化为虚无,只有要置她于死地的羞恼。
她为了这桩婚事不知赔了多少笑脸,甚至不惜毁了张照临的名声也要成全这桩婚事,谁知越冬丁点不领情,如今又直接推翻了自己是安庆侯之女的事情。
那么她也没有什么好留情的,不过是个没权没势的小丫头,根本就不知道皇权究竟有多恐怖,仅凭她一个人,压根就翻不了天。
她一句话就可以定她的生死。
公主的恨更不仅仅因为越冬不是安庆侯之女这件事,还有更多的暂时不能公之于众的真相,越冬今日所举几乎要毁了他儿子。
内侍们低着头犹豫着走上前来,理论上来说公主作为皇帝唯一的妹妹,的确是皇室血脉没有错。
虽然她已经嫁出去了,但是在皇宫里不至于一点话语权都没有。
大殿里坐着的人和越冬没什么交情,犯不着为了一个无关紧要的人在这样关键的时候出声。
贺莲舟没喊禁军,他独自站在了越冬身前,道:“关于越冬的身份,陛下已有定论,郑家一家皆是无辜,公主却将陛下吐血一事尽数归咎于越冬,是否不妥?”
公主冷笑:“你是个什么东西?区区一介村妇之子,不过是因为沾了归义侯的光,方才在这殿上有了一席之地,竟也敢在我面前说话,滚一边去!否则本宫连你一起杖杀。”
侯夫人也站了起来,道:“陛下此时正是紧要之时,公主作为唯一的妹妹,更应该守在陛下榻前,而不是在这里牵连无辜之人。”
“安庆侯夫人!”公主趾高气扬道,“你们被人哄骗着认下了这个女儿,还妄图将虚凰假凤嫁给我的儿子,我尚且没有追究你们的罪责,你竟还敢为她说话!莫不是从一开始你们就在愚弄本宫。”
侯夫人道:“这桩婚事乃是公主所求,陛下赐婚,与安庆侯府何干?且关于越冬的身份,我们亦是被路樊所骗,在今日之前,安庆侯府上下都认为越冬就是我们丢失的女儿,何有罪责?”
公主看一眼她身后,见只有许嵘予一人,又道:“许月观呢?越冬是假的,她是不是就是你们的亲生女儿?赐婚圣旨已下,你安庆侯府的女儿,本宫要定了。”
侯夫人暗自紧了紧手,却不露怯:“月观虽是义女,但自幼养在侯府,形容样貌皆是不差,若是公主不弃,这是她的福份。”
公主反而被她一噎,赐婚的婚期定在明年开春,距离张照临被预言要死的时间越发近了,她错不起。
公主朝着被贺莲舟拦住的内侍们发火:“你们都想做死人吗?还不动手?!”
众人以为公主是因为被越冬下了面子而恼羞成怒,毕竟之前那桩婚事的确是公主自己求来的,谁知道越冬为了不要这桩婚事连安庆侯府之女的身份都可以不要。
从来没有任何一个被她看中的女子敢这样做。
越冬倒是不惧,若真到了要死的时候,她说什么也得拉着公主一起死。
“你们这些贵人可真有意思。”越冬笑道,“最开始的时候安庆侯跑到潭州去,非要说我是他的女儿,千里迢迢将我抓到上京来,后来是迟翊听风就是雨,觉得我是齐氏女,宫墙之上就敢用箭射我,现今我证明了我不是许家女,公主可就更厉害了,当庭就要杖杀无辜百姓。”
越冬在‘齐氏’那两个字上加重了读音,公主被她的眼神看得一凛,登时就觉得越冬应该是知道了一些不该知道的事情,眼中杀意更甚,紧握的双手却出卖了她的紧张,她若不能一击即中,她隐藏的秘密就被公之于众。
她暂且来不及想越冬为何会知道这个秘密,且还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威胁于她。
她是实实在在的赌不起。
越冬冷嘲热讽:“果然你们贵人的命是命,我们百姓的命就是草芥。”
“可若无万千草芥,又何来你杨家天下呢?”
公主咬牙切齿:“你放肆。”
越冬道:“我就是万千草芥中的一个,为何不能放肆?”
“再说了。”越冬瞟了眼坐在一块的那些姓张的人,“皇后娘娘都还没说话,公主这么着急跳出来做什么?”
“哦!我怎么忘了,皇后娘娘既是您的嫂子又是您的姐姐,你们可是一家人呢,你的就是她的,她的不也就是你的嘛。”
“你住口!”公主直冲到越冬面前,声音从牙齿缝里溢出来:“闭上你的嘴,滚出上京。”
“我怎么能离开上京呢?”越冬道,“只怕我前脚出了上京,后脚公主就要派人杀了我,到时候您是天潢贵胄,即便查实了是您做的,也无人敢定您的罪,只可怜我白白送了一条性命罢了。”
公主整个人都要暴躁起来,越冬笑道:“您还是初见的时候漂亮,原来再美的人一旦被欲望控制,也会变得丑陋。”
贺莲舟不得不低声提醒越冬:“你别再激怒她了。”
“喏。”越冬轻轻扬了下下巴,“这不是冷静下来了嘛。”
“女子呀,哪有不爱美的。”越冬道,“我只需稍加提醒,公主自己就能想通。”
贺莲舟眉头松不下去,从前的越冬可不像这样。
她对什么事情都漫不经心,连攻击都不像是出自她的本心,只是过分诚实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