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有些失态,但是在场的人都被震惊得顾不上观察其他人的情绪,也无人察觉他的异常,许侯爷轻轻安抚了下侯夫人,上前半步道:“陛下,换臣来验,如何?”
他们不能继续在越冬的血和两位女子同时相融这件事上纠缠了,这没有意义。
或者说这就是结果,如果陛下继续这么验下去,就该让人察觉出不对来。
在场能做到现在位置上的人,除了依靠皇后被抬高身价的承恩公府之外就没有几个是蠢货。
未必不会从他们的表现里看出不对来。
皇帝听见许侯爷的声音像是被寒冰激了一下,恍恍惚惚地醒了过来,眼角余光看到近乎失控的公主和被女官按住的皇后,骤然察觉自己的反应太过激烈。
他的手离开桌面,在袖子里紧了又紧,尽量用正常的声音道:“李卿,此为何解?”
李汝义心思急转,如果滴血验亲有误,那么从古至今要被推翻的事情就会数不胜数。
更糟糕的是,现在除了滴血验亲再也没有更多的手段能证明人和人之间的亲缘关系。
如安庆侯府这样的大家族尚且能被人调换了自家的孩子,那么其他有这样风险的人家就更加难以发现,且天下这么多小家,每户之间就的情况都有所不同,一旦有人开始怀疑起自小养大的孩子未必就是自己的孩子,就会引发更多的冤案。
这是会动摇国家根基引起社会动荡的大事。
在这个时候被毫无防备的暴露了出来,他们没有任何应对的准备。
几位宰相相视一眼,都觉得棘手。
这不是一家一户之事,这是事关天下之事。
李汝义奉命主持此次滴血验亲,其余几人就不着痕迹地聚在了一处。
越冬是不是安庆侯府之女现在已经不重要了,他们得先商议个应对之策出来。
那边皇帝清醒过来,竭力把事情拉回正轨。
李汝义道:“滴血验亲由来已久,倒也不是没有出现过类似的情况,同时验证两位母亲的事情也曾有过,臣在任上时也审过这样一桩案子。”
“一家仆从将自家儿子与主家公子交换,好叫自己的儿子当做少爷养大,得享荣华富贵,那仆从后来染上了赌瘾,欠了许多的债,被逼债的时候将这件事情说了出来。”
“那时候正好主家的男主人死了,只剩下了寡妇和那个孩子,主家的亲戚知道后就找上门来,不许这个疑似仆从之子的孩子继承家业,要分了这家人的钱财。”
“主母被逼得无法,就告上官府,说是孩子从出生就养在她的家里,就是她的孩子,现在族里叔伯们因为一个赌徒的胡言就要谋夺她和孩子的家产,这是不对的事情,希望官府可以为她证明孩子就是她的。”
“我还记得她当时对我说的一句话,她说:‘真是可笑啊,我不能证明我的孩子是我的,却要别人来证明。’”
李汝义娓娓道来,众人都凝神听着,他所说的事情和今日之事竟有些相似,他们也都好奇李汝义要怎么解释一个孩子同时和两位母亲的血相融这件事情。
“那时候我就用了滴血验亲这个方法,仆从夫妇皆成竹在胸,滴血验亲的过程里没有任何害怕心虚的表现,不必看到结果我就知道现如今这位公子就是仆从的孩子无疑了。”
公主皱眉道:“所以那场滴血验亲的结果究竟是什么?”
李汝义道:“自然与他亲生父亲相融了。”
公主道:“那今日的结果你怎么说?”
李汝义轻轻摆手:“证明两个人是否是亲人的手段并非只有滴血验亲一条路可以走。”
“容貌身材这样外形上的相似,以及他们更换婴儿时的每一个细节,参与的人证物证,这才是真正据实有效的东西。”李汝义道,“滴血验亲的作用,不在结果上,而在整个过程里双方的表现上。”
“如我所说的例子里,仆从夫妇清楚的知道公子就是他们的孩子,是以从始至终都十分笃定,没有丝毫怀疑,这才是真实的东西。”
公主咬牙道:“你别和我说这些没用的东西,我就问你,如果不能用滴血验亲证明亲缘关系,还有什么办法可以用?”
李汝义皱了下眉:“世间事并不完全相同,不同的事情有不同的判断方法。”
公主还要再说,许侯爷道:“以李相之见,今日这一件又该如何判定?”
李汝义道:“当初贵府小姐是怎么丢的?身上有没有什么胎记证明?上京距离潭州可有数千里,她一个孩子怎么去到的潭州,桩桩件件都应有迹可循。”
李汝义看一眼许侯爷,他不该不知道这个道理,而越冬被认回来已经快一年了,他想要查什么想必都已经查得清清楚楚。
且当时张庭舟在侧,又听皇帝的意思,后来也查证过,那就是没有疏漏,安庆侯府查证的结果就是越冬确实是他们家丢的那个孩子。
越冬这时道:“当时安庆侯找到我的时候,曾询问过我是否有一块玉佩?我们都不曾见过,他们也派人搜查过,可以证明我和我的父母没有私藏这块玉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