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难办。
张庭舟回头看了越冬几次,她都百无聊赖地东戳戳西戳戳,眼看宴席走入尾声,她也没有要闹事的倾向。
难道真的错怪了她不成?
张大将军偶一回头就见儿子看着越冬若有所思,发现被他抓个正着之后才正色坐好,隔壁许逢予投来一个目光,两人视线交错,都在心里反思自己,是不是提防越冬太过了。
那边承恩公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忽然老泪纵横道:“这样的盛景,我的小儿却再也不能看到。”
“陛下啊!我儿死的冤啊。”承恩公横来一笔,让这个原本要划上完美结局的万寿节徒然朝着另外的方向走去。
皇帝高兴了一天,此时也没有生气,皇后立时扬声道:“承恩公喝醉了,还不快扶下去,醒醒酒。”
承恩公的儿子站起来两个来拉老父亲,被承恩公甩开了,内侍也不敢用力,毕竟承恩公的年纪摆在这里,要是一个不好死在了宴席上,那他们极有可能得陪葬。
“陛下为我儿做主啊!他的骑射可是得过陛下的夸赞,怎会死于野兽之口,他分明是被安庆侯府杀死的!陛下!陛下为我儿做主啊!”承恩公跪在地上大喊道。
众臣的目光朝着安庆侯府移过去,许嵘予一张脸怒得通红,死死抓着桌子,现在谁要是摔杯为号,他定要掀桌响应。
越冬抬头去看高台之上端坐的皇帝夫妇二人,这二人皆在听到安庆侯府这四个字的时候变了脸色。
皇后下意识地就去看皇帝,似是想要说些什么,却碍于场合没有说出口,但是眼神极为迫切,直到皇帝安抚似地看了她一眼,她才缓过神来,吩咐左右道:“承恩公糊涂了,你们也糊涂了?还不快快将他请下去,今日陛下万寿,他倒来这里撒起酒疯来了。”
“皇后!”承恩公声如洪钟,一点也不像是八十几岁的人,“你弟弟被人害死了,你不为他奔走也便罢了,今日为父舍了这张老脸,在这里求你的丈夫为他讨个公道,你还要再三阻止,你还认不认我这个爹?!”
皇后轰然从凤坐上起身,承恩公当着百官的面指控她不孝,这不是个小罪名,尤其她还是一国之母,是天下女子的表率,她不能认下。
礼部侍郎终于从席间爬出,礼部主官是安庆侯,他正在被承恩公指控,暂且不宜出声,只能他来代劳:“承恩公此言差矣,陛下与娘娘是君,你是下臣,如此对君不敬,非礼也,请陛下令禁军将此不敬君上之人押出殿外,再行申斥。”
“迟靖。”皇帝叫迟靖照办,迟靖虽有心看安庆侯府的笑话,但是不能无视皇帝的命令,便带着禁军上殿要捉拿承恩公。
承恩公十分灵活地往前爬去,跪在皇帝面前大声哭道:“陛下啊,老臣这个儿子才二十一岁,他可是陛下看着长大的孩子,您真的忍心看着他就这样含冤而死吗?”
皇帝脸色难看至极,火气上涌,憋得他要爆炸。
谁能有他冤?他都没说什么,这老东西倒得寸进尺起来。
“承恩公!”皇后要走下御阶,被身侧女官拦住了,皇后被这一拦稍微冷静了些,便只站在上头劝说:“弟弟的案子已经定了,卫将军府张庭舟亲自办的案子,你还有什么不满?”
“陛下怜你老迈,又痛失爱子,才如此忍耐。正如礼部侍郎所言,陛下是君,你在万寿节上如此失礼,陛下也未与你计较,你却不该倚老卖老,如此作态,将陛下放在何处?又将我置于何处?!”
承恩公晃了晃,伸出手指向皇后又忽然转向越冬:“我儿身死之处与她遇袭之处相差无几,他不过入山打猎,不想碰上这样一桩事情,只因看到他们厮杀就被杀人灭口。”
皇帝握紧了拳头,硬生生忍住了砸在桌子上的冲动。
许逢予站了起来,挡住大部分投向越冬的目光,冷声质问承恩公:“安庆侯府遇袭,怎会杀人灭口?若能留下活口审问,何至于变成一桩悬案。”
安庆侯府沉默是因为这是陛下寿宴,皇帝和皇后都要息事宁人的想法,只是承恩公既然已经明确指出了越冬,他们就不能再闭口不言。
皇帝和皇后的目光骤然一缩,许逢予这话很难不叫他们多想。
承恩公的酒醒了些,脑子却还昏着,似是在胡言乱语:“她有个极厉害的侍女,我儿就是被她所杀。”
皇后脑子一声炸响,怒声道:“迟靖!你还在犹豫什么?!还不速速将失心疯的承恩公拖下去!”
迟靖抬了下手,两个禁军强行架起承恩公拖了出去,承恩公的儿子们想要跟上去,走了几步发现不对,又灰溜溜地折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