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侍们滚了一地,指着冷衣‘你’了半天,最后吐出来一句:“你等着!”
冷衣只回了个白眼,越冬又说:“看看他们身上有没有证明身份的东西。”
杨笏听到这话忽然意识到,这几个人自称来自宫内,受皇帝陛下的命令,但是从头到尾都没有出示过旨意或是手令,是他们被皇帝压得太狠,连质疑的念头都不敢生。
他朝着侍从使了个眼神,那些个侍从也是机灵,当即就反应过来,一拥而上差点把内侍给扒光。
侍从们将剥下来的腰牌送到杨笏面前,杨笏冷笑一声:“我倒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内廷后司的人也在御前办差了?你们这群狗奴才好大的胆子,竟然敢假传圣旨!”
内侍们缩在一起,被冻得瑟瑟发抖,向来王府宗亲面对内侍都要礼让三分,谁知今日碰上个一言不合直接动手的主,完全打乱了他们的节奏。
领头那个还在装腔作势:“后司如何?前司又如何?我们都是陛下的奴婢,尔等胆敢如此无礼?待我回禀了陛下,有你们好果子吃。”
越冬拎起一块腰牌,道:“没有这个东西,你们还回得去宫城吗?”
内侍们都着急起来,腰牌是身份证明,没有就无法证明身份,宫门口的禁军决计不会允许他们进去。
杨笏这几日脑子里乱的很,又全心扑在高千枝身上,一直不得空细想,如今揭破这些个内侍的身份,他忽然想起来,他似乎还没有问过,高千枝为什么跳塔?
皇帝是已经查到了真相还是根本就没有想着要去查。
堆满雪的花树后头走出来一个人,言语轻快却隐有嘲讽:“许久不见,许小姐还是喜欢用这种办法威胁人。”
是个锦衣华服的公子,越冬认识他,广陵府的广公子。
越冬不会让着他:“广公子来找简小姐吗?张庭舟可十分护着她,你找到她了吗?”
广公子轻松的脸色不可控制的沉了下来,越冬很懂怎么往他心上扎刀子。
倒是她已经不再为‘许小姐’这个称呼而炸毛。
“霁表兄。”杨笏朝广公子抬了下手,广公子也回了一礼。
他们两个竟然是表兄弟。
邝霁上前拜过高千枝,点了香烧了纸,颇有些伤感道:“到底相识一场,谁能想到广陵府一别,再见竟然已是生死相隔。”
他兀自感慨着,那边内侍们边打着喷嚏边慌脚乱手地把衣服穿上,围在一处叽里咕噜的说着话,也没人特意去关照他们。
杨笏取了这些人的腰牌,和越冬道:“我进宫一趟,劳你守着此处。”
越冬点头,说:“行。”
那些个内侍见杨笏要进宫越发着急起来,领头的那个故作镇定:“陛下正为除夕的事情生气,未必肯见他,就算见了又如何?殴伤了天家的奴婢,即便他是余王府的公子,也免不了一番责罚。自来不论谁和宗室皇亲们起了冲突,陛下总是偏帮另一方,再说还有……”
还有什么他又不肯说了,扬起头颅高傲地站在庭院里,仿若对此场景早有预料,一切尽在他的掌握之中,带得其余内侍们也都直起脊背来。
许乙看得眉头乱跳,到底是哪个大蠢货带出来的小蠢货?皇帝再不待见宗室,那也是皇帝自己的事,你一个奴婢都骑到皇帝的亲戚头上来了,来日是不是还想骑到陛下的头上?
倒是他家大小姐聪慧,竟然这么迅速地就察觉出不对,许乙才这样想着,就听见她问若游:“内廷后司是什么?前司又是什么?”
感情是瞎猫撞上死耗子,外加一点不顾后果的胡来。
若游道:“内廷是负责服侍皇宫里各位主子的地方,前司听候陛下差遣,后司服侍皇后娘娘及一干嫔妃,两司职责不同各有分工,陛下和娘娘并不混在一起使人。”
梁稚月问:“高千枝在宫里可曾得罪过什么人?”
若游摇头:“娘子一心只在舞乐上,也不同各宫嫔妃有来往,只在皇后娘娘处回过几回话,并不曾得罪过人。”
“教坊司呢?”梁稚月道,“她自民间而来,一出现便是韶舞之尊,又掌了除夕宴歌舞之事,从前教坊司里的官员或是伶人们,都不曾生出不满?”
“大家都很喜欢我家娘子,更为她的舞技所折服。”若游说,“且韶舞一职空置已有几十年,与从前那些人本就不相干,至于除夕宴歌舞,娘子自己不上场,他们高兴还来不及,又怎会怨恨呢?”
若游跪在越冬面前:“越冬姑娘,我家娘子平白无故的死了,我虽脱了贱籍,但也不过平民一个,求告无门,又不甘心娘子就这么死了,总要有个说法才好。”
她知道自己的话有些无礼,但此时已顾不得那许多:“您和许侯府上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求您帮帮忙,问一句,好歹让娘子走得清楚些。”
越冬想把若游拉起来,但是她实在使不上力气,就蹲了下去,她想给若游一个肯定的答复,但是她做不到。
若游满是期望的眼睛渐渐暗下去,“您也不能吗?”
“抱歉。”越冬艰难的说出这两个字。
若游强颜欢笑:“您不需要道歉,我自己都做不到的事情却拿来为难您,应该是我向您道歉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