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早上,大雪忽然不下了,金色的朝阳从云层深处绽放出光芒,梁稚月给越冬准备的这间屋子采光极好,最先被太阳照耀。
越冬比梁稚月先醒,她躺着没动,伸手去抓阳光,没什么温度,抓也抓不到。
掌柜的进来添炭,见梁稚月还睡着,便轻声道:“醒啦。”
越冬笑着点头,掌柜的指了指梁稚月,说:“昨儿一夜没睡,后头你吃了药温度降下去了,她才睡了。”
又问:“饿不饿?我去煮点吃的来给你。”
越冬想了下,道:“不饿。”
她没什么胃口,又道:“我再躺一会儿。”
掌柜的听她这样说添了炭就出去了,但也不是就听了越冬的话不准备吃食,那位老大夫昨夜没走,早起又嘱咐了一番,这才自个慢悠悠的回去了,掌柜的不放心,使了个长工跟着送回去,也好看看是哪里的大夫,以后要再请,也知道地方。
太阳越来越高温度不升反降,梁稚月猛然抖了一下,眼睛都还没睁开就伸手去摸越冬还在不在。
越冬笑了一声,她才醒过来,直愣愣地看了越冬一会儿,才劫后余生般道:“可算是活过来了。”
两人这才收拾了起床,又给越冬吃了药,梁稚月知道拦不住越冬,也没想拦,只是把她能做的准备都做好,让越冬不要再受冻。
有梁稚月在旁边,越冬又娇气起来,一点冷都受不了。
冷衣身上的血干成了褐色,东一块西一块分布在衣服上,她将越冬上下打量了一番,收回了眼神。
越冬道:“你去换身衣裳,有伤就上药。”
梁稚月有点不满,冷衣没有动,越冬道:“昨日的事情怪不着她。”
冷衣眼珠子一颤,却没吭声。
越冬道:“把我带走的那个人也没有坏心,且我这不是好好回来了吗?”
梁稚月皱着眉不说话,越冬又道:“而且她这一身伤,明显是为了找我才会如此。”
“她因为真心为我着想,才会出去接你,如若不然,管你和许侯府闹成什么样,谁吃亏谁占上风,跟她一点关系也没有。”越冬又道。
梁稚月道:“昨夜你睡着了,没听见那位许世子说的话才这样想。”
“他是不是说我被带去的地方正是冷衣的来处。”越冬道。
梁稚月有些惊讶,越冬又道:“我自己回来了,还不能说明带走我的那个人没有坏心吗?既然他没有坏心,冷衣的来处又怎么会是否定她的理由呢?”
冷衣忍不住来看越冬,她的想法总是与一般人有所出入,
越冬把冷衣推去换衣服,冷衣有些不愿,越冬又说:“我等你出来。”她这才去了。
梁稚月没再反对,而是在冷衣去换衣服之后,才和越冬说:“‘他’是谁?‘冷衣的来处’又是哪里?”
越冬低头想了一会儿,道:“‘他’试图救过和救过我几次,但并不想现于人前,所以我不能告诉你他是谁,而且我至今也不知他真实姓名,要说也无从谈起。”
“昨日偷偷将我带走是因为他探听得朝中有人要对许侯府出手,极有可能牵连到我,所以才将我带走。”
“至于冷衣的来处。”越冬停顿了下,“我还不知道把冷衣卖给我的那个人究竟是谁,甚至不知道那个地方在哪里,所以没办法告诉你。”
梁稚月怀疑道:“你什么都不知道,人是怎么买回来的?”
越冬要回答,又忍了,差点就把梁大给卖了,她反问梁稚月:“你不知道吗?”
梁稚月叫她问懵了,呆呆地问:“我应该知道?”
正好冷衣换好衣服出来,越冬给了梁稚月一个肯定的眼神,就下楼去了。
梁稚月满眼的疑惑,是不是她前段时间太忙,以致于脑子不够用忘记了她知道冷衣是越冬怎么买回来的这件事。
高千枝的宅院门口冷冷清清,同从前有着天壤之别,昨夜的雪把整座宅子变成了白色,里头只有两个人在送高千枝。
越冬从除夕那夜之后就没再见过高千枝,她抚着装有高千枝尸骨的棺材不敢推开了去看。
杨笏神色涣散,低声道:“别看。”
红颜枯骨,最难释怀。
见过了她最美丽的样子,又怎么能接受得了她被野狗啃食之后的面目全非。
梁稚月祭拜了高千枝,她们之间的关系说近不近,说远不远,但实际上她和高千枝之间的交心程度还没有越冬和高千枝之间深。
她们共同的那段过去始终是横在她们之间的鸿沟,谁也不认可谁,也因此不能全心相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