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冬颓然地靠在椅子上,双目无神地游走着,有点不知道自己该怎么面对这样的真相。
许逢予不忍,但话已经说到了这里,没有半途而废的道理,“我把你想知道的都告诉你,要怎么做?你自己决定。”
越冬飘忽道:“我能怎么做?跑去鲁国公府告诉他们许月观才是他们要找的人,他们要杀的人不是我,我是许侯府的女儿?”
“对。”许逢予道,“你可以去。”
“别开玩笑了。”越冬咧嘴笑,“杀一个是杀,杀两个也是杀,你们都到了相互杀人的地步了,还在乎多一个少一个吗?”
越冬看着许逢予,眼神和最开始一样决绝:“可我又不是许侯府的女儿。”
她摸着袖口上的绣纹,垂下眼睛去看,还是那只要吃人的老虎。
许逢予现在就是这只老虎,要逼着她承认自己就是他的妹妹,许侯爷的女儿。
“是谁误导了鲁国公府?”
那些陈年旧事是两家结怨的缘由,她的危机来自于鲁国公府,那么又是谁让鲁国公府觉得她就是那条漏网之鱼呢?
已经说到这里,许逢予也没有再继续回避的必要,他道:“那人叫做路樊,是祖父部下将领的儿子,他父亲为救祖父而死,路家只剩下他一个人。他对月观的母亲情根深种,却眼看着心爱之人嫁与他人,便没有成家,后来设计将月观带出,又毁去容貌在府上做个马夫,看着月观长大。”
“他都守着许月观在许侯府过了这么多年,又怎么会想起来去翻旧事?总不至于是他觉得自己活够了,想死了,才闹了这么一出。”越冬两天两夜没吃没睡,说话声音很小,但是她脑子里的弦却紧绷着,一点也放松不下来。
“因为一桩婚事。”许逢予说。
越冬都不用刻意隐藏自己的反应,她现在也做不出特别的反应。
原来他们早就知道了这桩婚事的存在。
那桩会死人的婚事。
“婚事?”越冬的声音轻到几乎听不清。
“是。”许逢予道,“圣上曾经提起过,但并未下旨,后来也不曾再提起过。”
“什么样的婚事,居然在只被提了一句的情况下,就能令那个叫路樊的人冒着暴露许月观身份的危险也要让你们知道他换掉了你们家的孩子。”
许逢予已经撑不住了,“承恩公次子的长子。”
“听起来还不错。”越冬如实道,不过好像不是她最后得到的那桩婚事。
许逢予闭上眼睛:“他和月观同父异母。”
越冬一口气哽在喉咙里,差点把自己噎死,这是什么鬼展开。
她用了点时间捋顺了逻辑,疑惑道:“也就是说这位承恩公的孙子也是齐家的漏网之鱼?”
许逢予点头,越冬气得头晕:“那他直接暴露他的身份不就成了?做什么把火引到我身上?既然许月观是他心爱之人的女儿,他怎么还护着抢他心爱之人的那个男人的孩子?还是个——”越冬一时想不起来该怎么形容,她脑子里紧绷的那根弦发疯一样嗡嗡嗡的叫着,吵得她心烦。
许逢予眉头皱起,深吸一口气才道:“齐大郎是路樊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
“兄弟还夺他人所爱?”越冬短暂地失去了思考能力,她觉得她八成是疯了,怎么会相信许逢予说的这些东西,听起来就像是现编出来骗她的一样。
“月观的亲生父母青梅竹马真心相爱。”
越说越离谱,而越冬的嘴已经会自己问了:“真心相爱还和他人之妇有了孩子?”难道是他们偏僻山村里长大的孩子见识太过浅薄,所以她看不懂他们这些世家大族的世界。
许逢予轻声道:“这件事当时并没有闹出风波,我们也不知道其中内情。”
也就是说承恩公府那位孙子的身份是个秘密,知道的人比知道许月观身份的人还要少。
越冬还是觉得不太对,正要问,忽而心中一凛,改口问:“他们是兄妹还是姐弟?成亲前还是成亲后?”
许逢予的眼神闪了一下,道:“成亲后,兄妹。”
这要再问下去就会没完没了,越冬也怕自己这个时候脑子糊涂说出些现在的她难以解释的东西来,便及时止住了这个问题的延伸,转而回到原本的起点,“是以,他要保全心爱之人和兄弟的血脉,最终决定献出你家那个孩子。”
也就是无辜的她。
许逢予气短,点头。
“真精彩啊。”越冬甚至想要拍手鼓掌,如果被推出来的那个人不是她的话,她一定会为路樊这一手算计叫好。
她算是开了眼界了。
“怎么死的?”越冬问。
许逢予知道她问的是路樊,便道:“服毒自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