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侯府众人用了点时间消化越冬带来的冲击,一时无人来扰,越冬倒是得了不少清净。
老夫人单独叫了许侯爷和许逢予说话,先前只是说了个大概,不曾细讲,她要再问问。
许逢予把事情从头到尾一丝不差地讲了一遍,老夫人沉默良久,问:“滴血验亲是潭州知州亲自准备?”
许侯爷道:“那时越冬很是抗拒我们,潭州知州做了个中人,便交由他去办,儿子也派了手下全程看着,未有疏漏。”
老夫人又问:“那玉佩果然没有找到?”
许逢予道:“是,她去过住过的地方都找过了,回来的路上也将她的箱子都查过一遍,并未见得。”
“当铺、玉器店、古玩店、或是潭州各个大户官员处可曾去查访?”老夫人心存疑虑,“书信上说那户人家过得贫苦,也许拿去当了卖了也未可知。”
许侯爷看向许逢予,许逢予道:“我们在潭州的时间不长,不能完全保证没有错过,走时留了一批人继续查玉佩的下落,下船前也得了消息。”他摇了摇头,“整个潭州都没有见过。”
老夫人轻锤了下手,对许侯爷道:“你这事做得冲动了。”
许逢予道:“祖母,我能确认越冬是我的妹妹。”
老夫人安抚地拍了拍许逢予的手,“我没有否认她的身份,你们把人带回来了,那她就一定是。”
“可是你们这一路实在闹了太多的风波,掌掴仆从,夜逛花楼,跳江寻死,一件比一件大,人还没有入京,满上京的人就都已经等着看府里的笑话。”老夫人叹息,“到底不是自家养大的孩子,又有愧于她,你们可要想好了她以后的路要怎么走,不然这样把她接回来,害了她,也害了月观。”
许侯爷躬身称是,道:“儿子想着,这孩子这样的情况,顶好是下嫁,选个寒门出身的举子进士,来日有侯府扶持撑腰,她也能过得舒坦些。”
“只是如此一来,月观的婚事就不好说了,她以侯府嫡女的身份长大,这么些年处处出挑,这样的人品什么样的儿郎配不得,可若两个孩子的婚事悬殊过大,恐会更加伤了我们和越冬之间的情分,儿子亦是两难。”许侯爷头疼道。
老夫人点点头:“你能为她们两个想到这些,已极是难得,只是你眼下还是应该以朝事为重,圣上遣你为宣谕使,你却将找回女儿的事情闹得如此沸沸扬扬,这事处置不好,怕是会见罪于圣上,要小心。”
许侯爷恭敬更甚,“都听母亲的。”
老夫人又道:“幸而她们两个年纪都还不大,婚事暂且可以缓一缓,我们家的姑娘,留到十八、九岁也无甚关系,四、五年的时间,足够事情平息,等这些事情渐渐被遗忘之后,再说便是。”
老夫人见儿子孙子二人脸上都有倦意,到底长途跋涉回来的,明日又还要应卯,若非事情闹得天下皆知,她也不至于这么着急叫他们说话,于是就打发他们父子二人去休息。
岳嬷嬷这才上前请罪:“老奴没有照顾好小姐,以致于闹出如此风波,实在罪该万死。”
“这和你有什么关系?你本就是在探亲中途,还要被我这不成器的儿子半路叨扰,我这是羞也羞死了。”老夫人叫人扶了她起来,“不说这些,你来说说那个孩子。那父子二人都是看重血脉亲情的人,只怕看什么都是好的。”
岳嬷嬷半坐在圆凳上,含笑道:“是个极有个性的孩子。”
老夫人自动延伸:“桀骜难驯。”
岳嬷嬷笑:“那倒不至于。”
“只是我竟也看不明白,总觉得她不是在使性子,而是真的不想做侯府千金。”岳嬷嬷道,“她跳江时的决绝,不是装出来的,她说的话固然有演的成分在里头,然她这个行为却是实打实的。”
老夫人问:“真跳下去了?”旁边的侍女们都看过来细听,老夫人也不喝退她们,只等着岳嬷嬷说。
岳嬷嬷神情凝重地点头,“当着老奴的面跳了下去,那江水汹涌,顷刻间就将她淹没,众人搜救了许久,后头是世子把人给救上来。我那时在船上看着,只觉得自己个身子骨都凉了,想着人若真这么没了,我也没脸回来见老夫人,只好随她跳下去,到了阴间好赎这罪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