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管码头的人看着一圈一圈聚集在一起的人骂道:“别在这堵着,该干嘛干嘛去,人都走没影了,还说个没完,别影响兄弟们做事!”
看热闹的人这才散去了。
许逢予一直骑马跟在越冬的马车旁边,有心和越冬说几句话,但是越冬完全不理人,他也只好作罢。
许侯府自然建得得宏伟壮观,这本来是座国公府,老国公爷死后,许侯爷降等袭爵,仍住国公府算是逾制,不过国公夫人还在,圣上便下旨让许侯府暂不更改,照旧住着就是了。
越冬不算很累,但是只要一想到要见很多人,很多讨厌的人,她就提不起兴致来,借着落水后生病的由头不肯去。
许侯爷也没有强求,使人把她送去了早就准备好的院子里,又叫她好好休息,他带着许逢予先去拜见老国公夫人。
许逢予看着被侍女们簇拥着的越冬,心里十分不安定。
老夫人并着其余的人都没看到许侯爷千里迢迢带来的女儿,一问才知道正病着,已送去休息了。
侯夫人一下子着急起来,满心的期盼化作担忧,没有丝毫隐藏。
老夫人叹了口气,让侯夫人过去看女儿,“你且去看看,不必着急回来。”
侯夫人匆匆拜谢就疾步走了,老夫人轻轻摇头,又叫人整治一桌饭菜过去给她们母女二人。
许侯爷这才上前将路上的事一一道来,众人听得越冬跳江之举,皆是大惊失色,后怕连连。
“这事情闹出的动静太大,儿子也无法遮掩,倒不如不将它当做一件丑事来对待,我们面对得坦然,旁人自然就不好说什么了。”
老夫人听罢只是叫了摆膳,并不多追究这件事情。
众人的目光和心神都跟着越冬走了,许月观低头坐着,有些失神,一个少年过来将她拉走,正堂里都在说着越冬,竟也无人发觉他们离开。
许嵘予对许月观说:“阿姐不要理会他们,都是些看热闹的闲人。”
许月观勉强笑了笑:“妹妹才回来,又在外头受了那么些年的苦,爹爹和娘亲定然正是心疼的时候,我不会不懂事,在这个时候添乱。只是心里愧疚,竟不知该如何面对。”
许嵘予皱了皱鼻子:“她才不是什么妹妹,才来第一天竟不将祖母和长辈们放在眼里,祖母定然不喜她,你放心,无人可以欺负得了你。”
许月观弹了一下许嵘予的额头:“她自然不是你的妹妹,她是你的亲生姐姐。”
许嵘予不屑道:“我只有你一个姐姐,其余的什么阿猫阿狗我都不认。”
“别胡说。”许月观堵许嵘予的嘴,又急忙拉着人回去做好,免得被发觉了,再惹出一段口舌来。
越冬呈大字状躺在床上,连日的劳累得到了缓解,一路伺候她的侍女们都没跟进来,侯府里给她准备了全套的侍女,并不缺人。
侯夫人一路进来,未语泪先流。
越冬听着越来越多的哭声奇怪地睁开眼睛,就看见一个美妇人坐在床边垂泪,一举一动尽显风流。
“呀!”越冬忽然出声,“想必这位就是侯夫人了,和那位小姐长得的确相像。”
屋子里的哭声齐齐一滞,侯爷认下亲女之后虽有书信传来,但也只略提了一句女儿性子不同于一般儿女,其余的便都是欢喜之言,后来也更多说的是女儿和他不亲近的话,断然没有告诉他们越冬的性子如此不同。
“傻孩子。”侯夫人身边那个年长的嬷嬷最先反应过来,“这是高兴傻了,要说像,该是小小姐你和小姐最像。”
称呼侯夫人为小姐,称她做小小姐,应当是侯夫人娘家那边的人,上来就叫她傻孩子,想来身份地位恐怕不低,只是她却没什么印象,也不知从前见没见过。
越冬看着她:“你说什么屁话?我瞎吗看不出究竟谁和谁像?”
这话太粗俗,平日在侯夫人跟前伺候的都是精心调教过的人,便是院子里做洒扫的粗使仆从也不会这样说话。众人都不知所措,内心却都不约而同的想,到底是平头百姓家养大的,没一点侯府千金的气度,身上尽是穷酸低贱的味道。
而越冬此时不修边幅,十分潦草,侯夫人却是装扮精致,美艳逼人,如此一对照,倒的确是许月观更像侯夫人。
众人都低下头去,不敢出声,侯夫人终于回过神来,道:“我知道你心里有怨气,也怪我们当年粗心,竟不知你被调换,让你在外流落十数年之久,一朝归来,得见两处天差地别,难免对我们不亲近。”
“只是你别怕。”侯夫人道,“既寻了你回来,往日欠下的我们都会补偿给你,你是侯府小姐,往后再不必过从前那等苦日子了,娘亲和爹爹会把你捧在手心里,再不让你吃一点苦。”
侯夫人预想中的抱头痛哭并没有到来,越冬冷冷地看着她,像是在看一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她不会因为她的话动容,也不会因为她的眼泪而心软。
“我的儿啊!”侯夫人自己哭起来,嬷嬷侍女们也都跟着哭,越冬面对她们坐在床上,像是被哭灵的那个,她仰面倒下去,就更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