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的疏忽。”他道,“我替她给您赔罪,她不该未得您的允许就擅自将人领进来,请许小姐恕罪。”
越冬道:“我不是什么许小姐,我叫越冬。”
广公子又说了一遍:“请越冬小姐恕罪。”
越冬却不适可而止,她把腰牌用烛火点燃,有些挑衅:“你是否要为她破坏规矩呢?”
广公子来救那块腰牌,不顾火光直接用手扑灭,只可惜腰牌已经有所损毁,失去了作用,他捧着腰牌怒红了眼睛,“你是否太过狠心了?”
“你的那位简小姐又是否太过恶毒了?”越冬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她凭什么仅凭一句话就领人进来?是她觉得自己认识那个人,为他的人品作保,还是她根本不在乎一个孤身女子和一个年轻男子独处时所面临的可能存在的危险。她甚至都没有和我确认我是不是真的和这个人认识,又是不是愿意在这个时候见他。”
广公子要开口,越冬又继续说:“你是不是要说,我现在还好好的坐在你们面前,所以她只是犯了一个微不足道的小错?如果我现在没有安安稳稳的坐在这里,被劫走也好被杀害也好,你们只会口头表达一下哀伤,连眼泪都不会为我流一滴。”
“你们定下了规矩,就要遵守规矩。”越冬道。
高千枝坐在原地没有动,原本这该是由她来质问广公子才对,这是她的雅间,是她的贵客。
但是越冬先发制人,没有给她和广公子交锋的机会,广公子来历成谜,而她只不过是一个舞妓,得罪了人对她的影响会很大。
她再一次感叹梁稚月好运,为什么她就能遇到这么好的女孩子呢。
广公子僵立在原地,是他的纵容导致了今日的后果,他向许逢予作揖,“还请许世子说和。”
许逢予并不太清楚越冬所说的规矩是什么,他也很为难,新认回来的妹妹和多年好友把他夹在中间,里外不是人。
越冬也笑着看向他,许逢予忽然想起那日在梁氏绣坊里她喊了他一声哥哥之后的话来。
如果只能选择一方,他该怎么做?
甚至还没有回到上京,两个妹妹还没有相见,他就已经面临了这个问题。
广公子见许逢予迟迟不给回应,竟跪了下去,他真的很在乎简小姐,但是简小姐是罪臣之后,是教坊司在册的官妓,这个腰牌是她能在广陵府留下的信物,一旦损毁,就要发往军营,再也没有机会得到恩赦。
许逢予听完后沉默了许久,伸手去扶广公子,“你先起来。”
越冬太没有安全感了,他不能在任何一个选择上让她感受到被放弃。
越冬看戏看得津津有味,委屈别人果然比委屈自己来得畅快。
简小姐也进来,一语不发地拉广公子,不想他这样跪在地上求人。
越冬抚掌:“好一出郎情妾意的大戏,想来我就是戏中那个一直迫害你们的大恶人了,你们要怎么打到我这个恶人呢?”
“眼泪和求情没有用哦,我也不会幡然醒悟觉得自己不该阻碍你们相爱。”越冬道,“毕竟我才是受害人呢,你说对吧简小姐。”
简小姐抱着广公子哭,怯生生的模样我见犹怜。
越冬觉得有些反胃,不想再继续看了,她在两人面前蹲下来,从广公子手里夺过腰牌,推到简小姐面前,“去找你放进来那个人,这是他惹出来的祸端,应该由他善后。”
简小姐进来之后第一次直视越冬,在她原本的设想里,应该是高千枝隐晦地向广公子表达不满,广公子说几句好话就过去了。
但是她先是没有想到越冬会直接拿走了能让她在这里安稳度日的腰牌,更没有想到越冬会当着广公子的面烧毁这个腰牌。
事情完全没有按照她的预想展开,而是走向了一个她完全无法收尾的结果。
广公子问简小姐:“你放了谁进来?”
简小姐没有回答,她把腰牌收好,和越冬道:“我知道了。”但明显没有要去找那个人的意思。
越冬犹嫌事情闹得不够大,好心提醒广公子:“那人姓张。”
广公子登时大怒:“又是他!你还是忘不了他?”
越冬又坐回了位置上,这倒是她没有想到的展开,原来这位简小姐和张庭舟还有一桩感情债在里头,那这戏可是更精彩了。
许逢予也猜到来人是张庭舟,于是就想劝越冬走了,但看到越冬兴致盎然的模样又忍住了,都到这个时候,想看就看吧。
广公子又怒又气,“你竟然愿意为了他到军营里去做营妓吗?”
简小姐不说话,广公子怒极反笑:“你就是仗着我喜欢你,舍不得你去那等地方受辱,才如此有恃无恐。”
“那就去罢。”广公子说出这句话之后,忽然觉得释然,他后退几步坐了下来,摆摆手:“去罢,去罢,往后我再不管你了。”
他累了,这么多年一直跟在她身后给她善后,他活得完全没有了自己,倒不如就此了结,从今往后路归路桥归桥。
简小姐朝着广公子俯身一拜,而后一言不发地走了,和之前楚楚可怜的模样大相径庭。
越冬看得目瞪口呆,这发展她是没有料到的。
广公子黯然地看着简小姐的背影,欲语还休,独自感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