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从友好地朝越冬笑笑,快步追上自家公子。
清净观后头挖出来的尸骨里只有这么一具特点相符的婴儿尸骨,他家公子谨慎,亲自验的。
梁稚月见人都走了,拉着越冬急问:“你要跑吗?东西我给你准备好了,坤道尼姑的身份度牒、寻常人家小姑娘的身份,都有,你全带上,轮着用,他们一时也找不着你。银钱零的整的都有,有个镖局今日要出发去河州,你随行一段,中途再换,其他事情不用你管,你走就是了。”
越冬好笑,“你以为他们为什么这么放心就走了?”
梁稚月在越冬旁边坐下,迫使自己冷静下来,道:“他们安排了人守着这里。”
越冬道:“他们的人把绣坊翻了个底朝天,你一点感觉都没有?”
梁稚月大怒:“他们也太目中无人了!面上彬彬有礼,暗地里盛气凌人。”她定了定神,“我来想法子,两日虽有些紧,也不是完全不能成功。”
“没必要了。”越冬道,“去就去,最后还不知道是谁后悔。”
梁稚月了解越冬,“你别做傻事。”
越冬答应得爽快:“好。”她往外走:“我还有点事情没做完。”
梁稚月追上去,“别管那些了。”
“不行。”越冬坚持,“快要成功了。”
梁稚月拉着越冬,边跟她走边问:“你家里要怎么说呢?总得回去一趟吧?”
越冬道:“我已经交代过了,就当什么都发生过,月钱还是按时给他们送去。”
梁稚月不知道说什么好,她的担心全写在脸上了,越冬道:“又不是生离死别,上京再远,我们也不是不能再相见,你不是要天下人都知道你梁稚月吗?我们总会再见的。”
“也对。”梁稚月道,“你等着我去找你,你是我梁氏绣坊的少东家,日后我老了,你得给我养老送终,我死了,绣坊就归你了。”
越冬摇头:“说什么胡话?”
“我认真的。”梁稚月道,“我早就想好了,你若不想跟他们走,那就卖了绣坊,我们跑路。你若跟他们走,我就跟你走,你走到哪里,我们的绣坊就开到哪里。”
越冬脸上笑意飞扬,很少笑得这么畅快,“梁稚月,这是你说的,我都信了。”
梁稚月轻轻拍了越冬一下:“没大没小。”
她虽不知道越冬要做什么,但是她相信她这么做有自己的道理。
越冬执意进了小作坊,梁稚月只好自己去给她收拾东西,临走又想起来问越冬:“你说有人把绣坊翻了一遍,就是在找那个许侯爷说的玉佩?没有找到?”
越冬点点头,目光落在莹莹发光的染布缸里,当然没有找到,玉佩在拿到她手里的那个晚上,就被她磨成粉扔进染布缸里,毁尸灭迹了。
对她身份最有力的证据已经不存在,她不是许侯府的千金小姐,只是被强迫入京的郑家村的一个姑娘。
许侯爷一行人走后没多久,门上又来了一个妇人并着几个侍女,说是许侯爷安排来照看越冬起居的,梁稚月看了半晌,叫人领着她们去了小作坊。
那领头的妇人不知道越冬的脾气,径直走了过去,被越冬泼了一头一脸的污水,吓得尖叫起来,那些侍女也被吓得不轻,万万没想到,这位新小姐是这样的脾气,她们以后的日子只怕要难过了。
那妇人又气又抖,抬眼四顾,领她们进来的人早就跑没影了,连个说理的地方都没有。
陈嫂从柱子后头露出个脸来,好心提醒道:“越冬这孩子做事的时候不喜欢人打扰,会发火的。”
不过这倒是第一次用浑水泼人,那东西积攒了很久,味道难闻至极,洒在身上一时半会根本散不去。
那妇人眼看浑身湿透了,只好先回去换衣裳,还不忘告越冬的状,许侯爷正是心疼才找回的女儿的时候,当然不肯责怪,许逢予道:“她脾性如此,你们别去扰她。”
妇人道:“到底是小民养出来,不知礼数,没有教养。”
许逢予有些不悦,道:“您是母亲的陪嫁,临走时母亲特特点了您随行,便是心里记挂着妹妹。她这些年不知道吃了多少苦,您却只知道说她不识礼数没有教养。既未曾教养过,我们便不能指责她。”
“更何况她是主,你是仆,母亲遣你护持女儿,你却才见她一面便下了定论,这是何道理?”许逢予忙得很,他从未给女儿家准备过行装,什么都想备下,他们还沉浸在找回亲人的喜悦里,一转头家里的奴仆却来指责那孩子的不是,他想不发火都难。
妇人低着头,觑了许侯爷一眼,见许侯爷也面露不悦,于是赶忙低头认错:“是我的不是,再不敢了,往后必定好好伺候姑娘。”
许逢予挥挥手,将她赶走。
妇人满头大汗的退出来,看来侯爷和世子都挺看重这个姑娘,就是不知道和家里那位比起来,孰轻孰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