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老三陪着何氏早早睡下了,越冬没有立刻就走,她觉得这事情有些奇怪,贺莲舟的母亲她见过两次,是个和她娘一样温柔的人。
虽说中举退亲这样的事情不算太离谱,只不过叫人诟病得势就猖狂罢了,但是贺母前后反差太大,叫她心里有疑。
郑越夏的床不大,只够睡一个人,她把床让给越冬,自己打了个地铺。
“你瞧着贺伯母可有什么奇怪之处?”越冬问郑越夏。
郑越夏冷哼:“有什么奇怪,小人一朝得势,丑恶的嘴脸就掩饰不住了。”她没听见越冬回应她的话,又细想了想白日里的情况,说:“她急得很,但似乎不像是着急退亲——不对,她是着急退亲……”郑越夏坐了起来,无奈道:“我说不清楚。”
越冬说:“像是有什么逼着她赶紧来退亲。”
郑越夏点点头,趴到床边看着越冬眼睛里冒星星:“阿姐,你好厉害。”
越冬想能有什么事要逼一个妇人趁着儿子不在的时候把他的亲事退掉呢?
越冬把郑越夏越凑越近的脑袋推开,冷漠道:“睡觉。”
她不管了,又不是什么大事。
郑越夏睡不着,又怕吵到越冬也不敢翻身,眼睛闭着脑瓜子乱转,后半夜才睡着。
郑家人早起做包子,怕吵到越冬,都小声动作,小弟不满:“我在读书也不见你们放轻动作。”
郑越夏一巴掌呼在他头上,“你先考中个举人再来提要求,连个举人都考不上,你还好意思叫我们小点声,你配吗你?”
小弟敢怒不敢言,接过何氏递过来的包子,埋着头到学堂去了,都以为举人很好考吗?不见每年那么多人考试,被录取的不过寥寥。
分明是那贺家哥儿惹的祸,倒叫他成了出气包。
郑越夏自然听不见小弟的腹诽,她扬声叫卖着,巷子里都是她清脆的声音。
越冬靠在门上看着这一家三口在热气里忙忙碌碌,觉得身体里生出一股温热的力量,温暖绵长,叫人愉悦。
退婚只是个小插曲,并没有引起太大的议论,本来越冬定亲的事情知道的人就不多,那日贺母来退婚也是匆匆来匆匆走,除了何氏的难过和郑越夏的愤慨,没有溅起多余的波澜。
梁稚月回来知道了这件事后,足足骂了贺莲舟半个时辰,一口气都不待歇的。
她还带回来一个好消息。
泉州柳家选送的那匹名为‘穗香’的缎子,被钦点为贡品,就是由梁氏绣坊转卖给柳四的那一匹。
‘穗香’叫皇帝隔着千山万水也闻到了稻香,看见了丰收,于是龙心大悦,待知道了这匹锦缎产自潭州,更是高兴,下派宣谕使和画师前来,一为褒奖,二为亲眼见证千亩稻田之美,将这景象做成画送回上京。
队伍已经启程,不日就要抵达潭州。
梁稚月摇着越冬,“贡品啊,那是专供给皇帝用的锦缎,现在天下人都知道了柳家,要何时才能知道我梁稚月!”
越冬任由她摇着,摇够了自然就停下了。
“还是柳四幸运,此事过后,他便是柳家真正的掌权人。”梁稚月说,“不过还算他有点良心,记得我们的助力,倒是也帮了我不少。”
“有失有得。”越冬扶着被摇晕的头,声音有些混沌。
梁稚月掐了下越冬的脸,去干出去这段时间积累下来的事情去了。
越冬只负责看着,并不管她的事。
没过多久,就听闻皇帝派遣的使者抵达了潭州,潭州太守早早带了人候着,百姓们都来看热闹,因是为褒奖而来,所以府兵也没有大肆驱赶百姓,只把天子之使要走的路给拦起来,免得冲撞。
梁稚月对这件事很感兴趣,她私心里还是认为这褒奖里该有自己的一份,必要来看,她拖着越冬一起,说她:“你天天闷在那作坊里,都快长芽了。”
越冬摸了摸头,反驳道:“并没有长。”
梁稚月大笑起来,她提前包了个临街的位置,居高临下看着,倒不必去人群里挤,不然越冬是绝不肯跟她出来的。
队伍打头的是个中年美男子,一身官服衬得他器宇轩昂,身后的队伍也都是些身材高挑的年轻人,打从仪仗出现开始,百姓的欢呼声就没停过,这么养眼的队伍,总容易获得好感。